見四下無人,魏悠悠閃身進了褚紅的書房,小心翼翼關上房門。
看着桌上疊落着的賬本,她一目目翻過去轉身又向後面的書櫃上尋找着些什麼。
不等她發現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
魏悠悠轉身過去,隻見金蘭手裡拿着一個風筝一臉怒意的看着自己。
魏悠悠咽了一口口水,她揮一揮自己手裡的帕子,“你怎麼不敲門呀,我自然是進來擦桌子的……”
金蘭不相信她的話,皺着眉毛,“連打一桶水都費勁的人還會來擦桌子?”
“褚紅讓我在這裡好吃好喝,我就給她擦擦桌子不行嗎?!”
魏悠悠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紙鸢上面。
“現在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歸月居嗎?你自己偷偷跑出來玩褚紅知道嗎?她花那麼多錢請旬夫子來給你授課,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但凡有一些感恩之心都應該好好學課以後好幫她多看看賬本。”
話裡話外都透着一股心虛,沒等金蘭和她吵下去,魏悠悠轉身走了。
金蘭将手裡的風筝不由的握緊了,她的眼睛看向屋外。
姐姐是個好人,她一直都知道,阿娘說以後就算為奴為婢,遭受打罵也一定要記住是褚紅救了她,是褚紅收留了她,忠心護主就能好好活下去,要乖要聽話,等她長大成親之後一定會來看她的。
全是謊話!二丫告訴她,她們家的房子裡住了生人,她的爹娘弟弟已經搬走了,他們不要她了。
褚紅對她肯定是好的,沒有把她當奴婢看也沒有打過罵過,甚至府裡的下人都稱她為二小姐還有了新名字,可她在聽到有人喊草兒的時候還是會想阿娘還是會想弟弟。
褚紅對誰都很好,像阿翁,小桌,店裡的小二,制書坊的女工,就算是對一個來路不明隻會跳舞的女人,可她的阿娘一門心思花在她的身上,為了要她好好活着求了許多人。
怎麼會不想呢?怎麼會不失望呢?阿娘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呢?
晚上褚紅回來的時候,金蘭還縮在書房角落裡。
聽到門開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往裡面縮了縮,将自己的衣服拉進黑暗中。
“你們先出去吧。”褚紅對着身後的人輕聲道,自己慢慢将門關上。
感覺到自己身邊蹲了人,金蘭知道那是褚紅。
“旬夫子說,你今天沒去聽課?是發生什麼了嗎?”
褚紅這麼一問,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撲面而來,金蘭擡起一張滿臉淚痕的小臉,她哽咽着:“姐姐,如果我以後不會看賬本你會嫌棄我嗎?”
褚紅拿出帕子将她臉上的淚痕擦掉,“說的這是什麼話,讓你識字又不是為了看賬本。”
“雖然現在找不到合适的管賬先生,等我再強一些等歸月居再大一些,總會有合适的人。”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風言風語被小丫頭聽在耳朵裡,讓她覺得自己做這些隻是為了好找個人分擔。
“你不是想等及笙禮之後找個人嫁了嗎?到時候我會給你備上豐厚的嫁妝。”
她輕聲說道,将小丫頭蹭散的頭發捋到耳後。
“讓你識字是以後管家的時候也要用的,讓旬夫子教你學問,是我想讓你成為宅子裡的聰明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既然她想早早成親,褚紅肯定不會讓她做妾的,到時就以歸月居二小姐的身份出嫁,以她現在的家業就算找門當戶對那也高低得是也富商才行。
家宅裡的事褚紅幫襯不了太多,可是也不想讓她以後平白被别人欺負。
金蘭控制不住撲在褚紅懷裡大哭起來,“姐姐,我今天跑回去看,他們都搬走了,他們不要我了,為什麼?我明明也很聽話的,我也會好好照顧弟弟的,我會少吃一點,為什麼不要我……”
幾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可見是真傷了心。
隐隐約約好像看到了上一輩子,她輾轉在父母兩家,看着他們和各自的家人其樂融融,自己就像多出的一個障礙,誰看到她都不開心。
褚紅将她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有不要你,你不是累贅,隻是他們現在都不太明白。”
覺得嫁出去的丫頭潑出去的水,養也是給别人養,可是兒女雙全的福氣是幾個人能有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先生教了這一句對不對?”
金蘭哽咽的點點頭。
“你的阿娘肯定也像你思念她一樣,有很多時候她隻能做出一些把你丢掉的假象而讓别人放輕對你的壞心眼,她甯願永遠思念你也要讓你好好活着,她沒有抛下你,她隻是不想讓你走上一條對于女子來說是最差的路。”
小丫頭在褚紅的一聲聲撫慰下漸漸平緩下來。
“姐姐,你會離開我嗎?”
“你這樣愛哭,怎麼能讓我放得下心舍得将你嫁出去?等什麼時候不在我身邊了,我還要擔心是不是又流眼淚了,今天誰又欺負她了?”
金蘭抱緊了褚紅,“我不成親了,我要一輩子都待在姐姐身邊,隻有姐姐才不舍得讓我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