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魏辛幫容岐寬衣,解下衣帶遞給一旁靜候的侍女,而後解開外衣,扶他坐到床上,讓其他人先退下。
“殿下,我扶你去浴池。”
“嗯。”
正确來說是背,容岐不喜歡摟抱。
同是男人,抱起來不協調而且心理上難以接受。魏辛不在這幾日,都是淩風或者寶珠推他到浴池邊,他自己下水。
他仍然不習慣在其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殘疾,知道自己的腿很大可能恢複後抗拒之心更甚。
魏辛脫下外袍鞋襪,着一件白色裡衣背着容岐一路到浴池,淌進溫熱的水裡。
容岐伏在他的背上,嗅到一股皂角的清香,這人應該是洗過身體過來的。
魏辛小心地将容岐放靠在浴池邊,幫人脫掉剩下的衣服,濕漉漉地丢進池邊的浴盆裡,伸手拿過琉璃盞裡盛放的斛珠子,安安靜靜地開始沐浴。
觸碰的動作十分柔和,溫熱的水流被緩緩撥動,流過皮膚。容岐阖眸,彼此的距離太近,白霧水汽阻隔不了視線,隻沾濕了臉跟睫毛。
“你跟甲子衿怎麼認識的?”
“嗯?”一滴細珠從眼睑上低落,魏辛伸手揩了一下,回道:“臣剛參軍不久,懸壁城附近的城鎮滋生了一股流匪,朝廷下令圍剿,當時我救出了一批百姓,她就在其中。”
“很可憐,父母死在眼前,餓得瘦骨嶙峋,發着高燒意識不清。我帶她去看了大夫,救活以後很長時間不會說話。”
“每次花錢去看大夫她都很緊張,大概是怕錢花多了我丢下她,後來她自己開始學醫了,十分有天賦”魏辛真切地笑了一下,“也算是因禍得福。”
容岐問:“你跟她感情很好。”
“嗯,”魏辛看了一眼他冷淡英俊的臉,下意識解釋,“情如手足,她一直把我當兄長,沒有其他的。”
“這也是你二人的緣分。”容岐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你準備什麼時候去上朝?”
魏辛掩下眼底的情緒,微微抿唇,道:“還未決定。”
“成婚之後再過半月就要過年了,等年後吧。你剛回京,朝廷根基不深,借年節多跟其他官員走動走動。”
“臣也是這麼想的。”
“若盧家的人拉攏你,不拒絕也不用示好。”容岐眼神冰冷,“對容繁,也是一樣的态度。”
魏辛眼神一暗,想起了上輩子親自割下了五皇子容繁頭顱,噴湧出的灼熱的血似乎還殘留在手上。他手不受控制地攥緊,扯到了一縷濕漉的黑發。
“嘶——”容歧忽地被扯了一下,疼得呲牙。
魏辛忙松手:“殿下!”
容岐揉了揉被扯到的地方,心裡诽謗,嘴上說的卻是:“沒事,差不多了,扶我上去吧。”
魏辛清洗幹淨身上的泡沫,将他安置到浴池邊上的矮榻上。軟榻上放着幹淨柔軟的皮毛毯子和衣服。
容岐拿起絨毯擦幹身上的水珠,随手拿過外袍披上,修長的手勾起衣帶系上,随口道:“你且去收拾一下吧,本王不至于連衣服都不會穿。”
“……”
魏辛并沒有離開,視線略過他緊緻結實的胸口,耳朵跟臉薄紅成一片。他側身坐到容歧的身邊,就這麼看着對方,眼底的情緒不言而喻。
容岐手一頓,微微挑眉,一滴水珠滑過眼前精瘦的腰身,消失在腹部下。他很快移開了視線,心裡警鈴大作。
魏辛伸手撫過他的臉,緩緩湊近,兩人四目相對,兩唇堪堪停在了咫尺之間。
香露随着水汽蒸騰,浴水彌漫着清雅溫熱的香氣,這味道容歧極喜歡,可現在卻像是催命符一樣侵襲他的大腦。
他的手拽住軟榻上的毯子才不至于沖動上頭将人推開,渾身的細胞開始叫嚣着遠離,瞳孔驟縮,咋看之下竟有些驚恐。
魏辛并沒有繼續靠近,就這麼僵持着,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跨過了無盡的春秋,又像是隻有一瞬。
眼看氣氛越來越凝滞,容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渾身肌肉跟過敏一樣緊繃。系統不得已暫停了時間,它沒有虐待宿主的愛好。
【因任務對象喜歡宿主,所以歡心值跟情愛有關,檢測到宿主有抵抗情緒,系統建議宿主終止任務。】
缥缈的水霧忽然靜靜地懸浮在半空,從魏辛凝白的腰間滑落的水珠停留在光滑的皮膚上,世界一瞬間無聲無息。
容歧目睹這一切,身臨其境地領略到了系統的力量,心中驚歎,聽到系統的問話,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靜止不動的魏辛。
要說容貌,魏辛無疑是好看的,身子如白玉雕刻一樣完美,背上有一條陳舊的疤痕,看着像是刀劍所傷,卻并不影響這具身體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份可欺的破碎。
烏發柔長,眼狹長,淺色瞳,看人的時候淡漠,唯獨看向他的時候,似盈了一層薄光。
偏偏喜歡上了自己,要是他不喜歡自己,或者他是女兒身……
系統喪良心地說了句實話:【任務對象若是不喜歡宿主,任務難度會更高。】
容歧一頓,心情微妙。
的确,魏辛一身武功,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統領北域十萬大軍,若非喜歡他,又怎會與他一個殘廢王爺有交集。
即使退一萬步,兩人相交,他又如何能讨他歡心?
“如果終止任務,我會死嗎?”
【不會,宿主能好好活下去,但腿疾無法治愈。】
“呵——”
好好活下去?
他長長地呵出一口輕諷,屋外寒風陰雨入夜,冬夜籠罩着整座京城,腿上跗骨的疼痛揮之不去。他含恨而死,卻重生活了過來,答應賜婚出宮,可不是為了龜縮在昭王府當個殘廢‘好好活下去’。
就算他甘心安于一隅,按照系統所言,新帝登基,北域舉兵二十萬來犯,國破山河,他又該何去何從。
魏辛以一種等待的姿态問詢容歧的心意。
他要走到容歧的面前,這執念支撐他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走了兩世,但是這些日子的相處,執念擴大成欲望,他想要占有這個人。
他并非沒有理智,有時候也會尖刻地問自己,比起多年前的驚鴻一瞥,容歧現在不過是一個斷了腿的失權王爺,分不清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相待,何苦去伏低糾纏,受人嫌憎。
恍然一瞬間,雙唇相貼,似乎還帶了浴水香露的香甜,大腦裡開始咕咚咕咚冒出春水,空寂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動,越來越劇烈,一股酸澀而甜蜜的情緒化作蜜紅的血液上湧到心腔。
頃刻間,一切分明,執念化作.愛.欲,永刻心上。
容歧伸手扣住魏辛的後腦,閉着眼睛,雙唇相撞吻了上去。他的吻毫無章法,不見任何憐惜,全然的攻擊性,像是發洩一般。
魏辛隻睜眼看了一眼,便緩緩閉上眼睛,微微張開雙唇,雙手揪着容歧散落在矮榻的外袍,撐着身子迎合他的吻。
他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唇腔被入侵,舌尖被咬了一下,喉結滾動着嗚咽了一聲,眼角沁出濕潤的痕迹。
容歧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喘不過氣一樣,緩緩分離雙唇,甫一睜眼,一張濕潤薄紅的臉映入眼簾,睫毛上沁着濕漉漉地痕迹,眼角殷紅,情動不已。
他古怪地動了動嘴角,低頭一看:風水輪流轉,魏辛身無寸縷,動靜一覽無餘。
魏辛一睜眼便看見容歧正低頭看自己,一張臉熱得冒煙,下意識加緊了雙腿遮羞。
容歧收回了手,并沒有進一步的意思,也沒有想要伸手幫忙。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略帶戲弄,揚了揚下巴,“弄給我看。”
魏辛霎時渾身紅成一片,像是被剝殼的蝦渾身蜷縮了一下。他眼神閃爍地瞥了一眼,容歧好整以暇地往後靠在榻上,存了心想折騰他。
他平時無甚欲望,動手的時候很少,這會兒雖然羞極,還是緩緩張開腿一隻手撐在身後,一隻手對着容歧動作。
容歧就這麼看着,原以為會不舒服,但看了卻沒有什麼其他感覺,畢竟都是男人。魏辛卻渾身灼熱,忍受着對方的視.奸,低垂着眉眼細細喘息。
一場折磨好不容易過去,魏辛渾身紅紅地裹上外袍,看也不看對方,推着輪椅将人送到寝殿床邊。
他扶容歧坐到床上,拉過錦被蓋在他身上,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容歧看着已然45的數值,心頭滋味莫名,面上卻是完美無瑕。他勾唇淺笑了一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臉,“将軍的晚安隻有口頭表示嗎?”
魏辛心頭一抖,眼波流轉,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也不等他反應,很快放下床簾遮住了視線。
簾子放下的最後一瞬是魏辛兵荒馬亂的樣子,容歧嘴角緩緩收起,恢複了淡漠的模樣,看着已達50的歡心值,極輕地刺了一聲。
也不知是在嘲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