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衆人面面相觑,互相給對方使眼色,但誰也不敢第一個先開口。
最後還是角落裡那位鵝黃長裙的女子打破了這片沉默,“那還有一個誰?師姐不會打算孤身一人去闖無盡深淵吧?”
明明剛才險些被推出去的是她,淩柒是在替她解圍,可女子的語氣裡卻聽不出半點感激,反而滿是嘲諷和質疑。
安槿見狀微微蹙眉,朝說話的方向看去。
“正是如此。” 衆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應和,“帝君明确要求各門派必須派出兩人,這……”
殿内又開始低聲議論了起來。
“那個……” 安槿弱弱舉手,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來,隻見舉手的人一臉無辜,“這不是還有我嗎?”
為什麼所有人都當她不存在一樣?
殿内頓時一片嘩然。
剛才那位鵝黃長裙的女子更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睬都沒睬她,轉頭對着淩柒冷嘲熱諷,
“魔主都快打到上界了,師姐倒是有閑心,出門還帶個花瓶。”
這是在……誇她漂亮?
安槿有點不好意思,“謝謝謝謝,你也很好看。”
衆人:“……”
誰誇你了?!
最後還是淩柒一句話把他們所有人都堵了回去,“誰覺得她不行的,誰替她去。”
“……我倒是覺得這位師妹天賦異禀,此去魔界非她不行。”
“師妹天資卓越,是應該好好鍛煉一下。”
“有師妹這樣的輔助,淩師姐此行真乃如虎添翼啊。”
剛剛還在質疑的衆弟子轉眼間就換了副面孔,一群人連安槿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已經把她誇得宛如帝君再世,仿佛上界離了她就寸步難行。
“淩柒。”
突然間,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殿内的嘈雜,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安槿順着聲音向門口看去。
來人一襲墨色長袍,目光淩厲。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有一種無形的威嚴在。
此刻包括鵝黃長裙女子在内的殿裡所有人都乖乖閉上了嘴,紛紛起身颔首行禮:
“師尊。”
安槿才知道這位就是重光宮的主人,她的師尊,傳說中的重光上神。
拜師這麼多天都沒見過一面,她正想随大流行禮,卻被淩柒一把抓住手臂動彈不得。
而這位傳說中的師尊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沒理殿内其他人,隻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淩柒。
安槿冷不丁地被淩柒抓住,疑惑向她望去。
淩柒并沒有看她,手仍然緊緊抓住安槿的手臂不讓她行禮,目光緊緊盯着重光上神,聲音很冷,“弟子此行必能将天須草取來,其他的就不勞師尊擔心了。”
嘴上雖然叫着師尊,聲音裡卻沒有任何恭敬的意味。
“天須草”三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神色微妙,餘光不約而同地向角落掃去。
坐在角落的鵝黃長裙女子臉色一僵,緊緊咬住下唇,低頭不語。
“随你吧。”
重光上神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她沉默地看着淩柒拉起身邊人的手,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剛走出主殿不遠淩柒就主動開口解釋:“剛剛那位穿黃衣的叫楊安平,天賦一般,所以上神一直想幫她找天須草輔助她修煉。”
天須草據說有令人開悟、得道飛升的神效,但這種東西偏偏隻生長在環境最陰暗惡劣的魔界。
安槿并不關心什麼天須草,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另一個關鍵詞,“楊安平……她姓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重光上神本名也姓楊。
淩柒的回答肯定了她的猜測,“楊安平是重光上神的養女,從小被寵着長大,脾氣不算太好。”
安槿注意到每次私下提及重光上神時,淩柒總是直呼其名,沒叫過一次師尊。她剛想再問,卻猝不及防地又被揉了把腦袋,
“準備一下吧,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
安槿還沒來得及對毫無預告的摸頭表示抗議,對方就已經收回了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什麼嘛……..”
安槿小聲站在原地嘀咕,表情卻并沒有什麼不滿,反倒是臉頰微微泛起了一點點紅。
***
出發去魔界的前夕,對于上界各個仙門而言都是一個不眠夜。
所有上神都會把自家要去無盡深淵的弟子叫來仔細叮囑一番,再塞給對方無數靈器靈藥,生怕再出現像上次天陌上神弟子那樣的慘劇。
而重光上神自始至終什麼也沒說過。
她沒說,淩柒也沒問。
她一個人回到寝殿内,連出發前的準備工作都沒做,隻靜靜地坐在書桌前。
桌案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畫。
畫中隻有一顆孤零零的小樹,枝葉尚且嫩綠,樹幹也不夠粗壯,很孤獨地立在那裡。
淩柒獨自一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她閉上雙眼似乎在思考什麼。
良久,她的手指輕輕一動,随後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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