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屬于她的咒。
三日期限已到,她和淩柒剛從訓練場幻境裡出來,就和匆忙跑過的幾位仙使迎面撞上。
字面意義上的撞上。
安槿捂着腦門,吃痛地退後兩步。淩柒伸手幫她揉了揉有些泛紅的額頭,擡頭一看才發現重光宮一夜間多了很多陌生面孔。
原本隻有十幾個仙使的重光宮,現在人數翻了倍還不止。
……楊重光又開始了她的王朝大計?
正疑惑之時,忽然聽到安槿望着遠處一名仙使若有所思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在哪兒?”
安槿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仙使就已經轉頭看到了她們,主動走過來打招呼,和之前一樣笑眯眯的:“上仙,好久不見。”
“你不是……在九央宮當值嗎?” 安槿遲疑地也朝她颔首,眉心微蹙。
仙使苦笑着搖頭:“前幾日九央宮突然關閉,不止是我們這些仙使,就連靈獸都被趕了出來,現在真的沒地方去了。”
旁邊經過的仙使也插嘴道:“可不是嘛,一點預兆沒有,說趕人就趕人。我當值第一天就被攆了出來,還以為是犯了什麼錯,結果出門一看——好家夥,宮門口全都是人呐。”
“你這還算走運的。” 又有一位仙使聽到她們交談,走過來搭話,“我在九央宮待了三百多年,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不給,幸虧重光上神好心收留我們。”
淩柒站在旁邊,緊鎖着眉頭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着原因。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打開了通訊器,手指停留在列表最末的那個名字上方。
卻遲遲沒有動作。
聽着周圍人愈發離譜的讨論,從“芾零帝君突發惡疾”一路衍生到“朱雀道主意圖篡位、謀害帝君”,淩柒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按下了那個名字。
通訊器轉到了通話的頁面,上面的名字不停閃着,卻始終無人應答。終于,通訊在閃了兩分鐘後自動挂斷了。
周圍的喧鬧聲此起彼伏,仙使們圍在一起讨論着,一片嘈雜。淩柒卻仿佛沒聽到一樣,機械般地重複着剛才的動作,一遍又一遍。
但都是同樣的結果。
***
此時此刻,天陌宮。
女人慵懶地仰靠在椅背,左腿高高翹起壓在右膝上,姿态優雅。
她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裡的通訊器,看着屏幕一次次亮起,嘴邊的笑容越來越深。
手指輕輕一動,巴掌大的通訊器就在指尖翻轉一圈。女人擡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着問:“真不接啊?”
邊說着,還把屏幕上的名字在那人面前晃了兩下,生怕對方沒看到一樣。
“拿走我的通訊器然後問我為什麼不接。” 站在她身前的芾零帝君嗤笑一聲,“師姐還真是好心情。”
“這不是為了師妹着想嗎。” 被怼了回來的沈天陌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怕師妹擔心自己唯一的徒弟在外面受委屈,整夜睡不好覺啊。”
“不如這樣。” 她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師妹這消息我便勉為其難代回了,也好讓淩上仙安安心。”
表面說着“勉為其難”,嘴角卻挂着一絲愉悅的笑,像是在看戲。
“不必了。”
“師妹好生冷漠。” 沈天陌有些遺憾地靠回了椅背,重新翹起腿晃悠了兩下,“我們師姐妹二人這麼多年都沒時間好好叙舊,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師妹竟也不願和我多說幾句話。”
芾零帝君臉色不變,淡淡道:“如果闖進别人家把人直接綁來也能叫難得的機會,那師姐平日裡應該最不缺這樣的機會吧。”
話裡諷刺的意味很明顯。
可沈天陌就像沒聽懂一樣,聳了聳肩,表情無辜:“畢竟被師妹騙的次數多了,難免要防一手,還請師妹多多見諒啊。”
芾零帝君不為所動:“答應給你的東西自然會給你,如果我真想反悔,你就是關着我也沒用,又何必呢?”
“師妹怎麼會這麼想?” 沈天陌故作驚訝道,“我不過區區一屆上神,哪有這個膽子關着帝君啊……隻是比武大會在即,還有好多細節問題等着向帝君請教呢。”
“那你問吧。”
沈天陌被她噎了一下,但沒過幾秒就又恢複了笑容:“倒也不是多大的問題……隻是這幾日朱雀道主身體抱恙,怕是要缺席這次比武大會了。多出來的這個名額不知該如何安排才好?”
“師姐何時開始關心别人的閑事了?”
“别人?” 沈天陌輕笑着重複了一遍,擡頭直視着對方,目光銳利到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盯穿。
“朱雀道主于我而言到底算不算别人,師妹不是最清楚嗎?”
她身前交疊的雙腿紋絲不動,身體再次前傾。明明是仰視的姿态,卻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曾經冤枉了師妹那麼多年,我這個當師姐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啊。” 沈天陌似笑非笑地看她,“倒是辛苦師妹替我照顧女兒這麼久……這麼大的恩情,我該要好好報答才是。”
最後幾個字被她咬得很重。
沈天陌手撐着腦袋斜靠在椅子上,看似姿态悠閑,眼神卻壓迫感十足。
芾零帝君隻當自己沒看見,神色依舊平靜:“恩情不敢當。不管朱雀道主是青元帝君與何人所生,如今她已經身處天陌宮,還望上神能善待于她。”
“哦?”
沈天陌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地問:
“師妹當真覺得,現在住在天陌宮的這位……就是元舜華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