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天陌宮。

直到被仙使一把推進陰暗潮濕的牢房，淩柒都拒絕再開口和任卿雯說一句話。

一起被粗暴推進來的任卿雯卻仍然沒有死心，沖着牢門外面嚷着：“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師尊可是重光上神，要是被她知道你們這麼無理，她是絕對不會放過……”

身後的仙使對她的抗議聲充耳不聞，“砰”地一聲重重關上牢門，看都沒再看她們一眼，轉身就走。

“……”

任卿雯轉過身來，和淩柒視線交彙時，還悄悄把甩到身前的火紅色辮子往後撥了撥。

她心虛地幹笑兩聲：“等明天……不對，等我們出去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給剪了！”

見淩柒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她又咬了咬牙：“我直接剃成光頭！”

“……倒也不必。” 淩柒揉了揉眉心，“留着吧，留着挺好的，多顯眼啊。”

語氣還怪誠懇的，搞得任卿雯也一時分不清她是真情實感還是在陰陽怪氣。

牢房隻有個小窗，在貼着天花闆的最高處，勉強能透進來一點光。借着這微弱的光線，淩柒環視了牢房一圈，才發現除了角落裡一堆發黴的稻草外，連個像樣的坐處都沒有。

在任卿雯感恩戴德的目光中，淩柒默默退到冰冷的牆邊，把僅有的稻草讓給了她。

趕了好幾天的路，沒顧得上休息就來夜探天陌宮，結果翻牆翻到一半被對方當場逮住。任卿雯早已經身心俱疲，癱倒在稻草上。

牢房内的空氣渾濁，不但混雜着一股血腥味，角落裡還時不時竄過兩隻老鼠。淩柒在這種環境下都覺得難以思考，擡頭卻看見任卿雯坐在稻草上，頭一點一點的，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睡着。

“……”

迷迷糊糊間，任卿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頸間都有些發涼。一擡頭正對上淩柒冰冷的眼神，她直接被吓清醒了：“師、師姐？”

她慌忙表态：“師姐！要是能重來，我一定把辮子遮得嚴嚴實實，絕不讓旁人有機可乘！”

“要是能重來。” 淩柒冷冷地說，“在楊重光提議要我帶上你的時候，我就會告訴她——”

在任卿雯期待的目光中，她面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要帶你自己帶。”

“......哈哈、哈哈。” 任卿雯尴尬地笑了兩聲，撓了撓頭，“别啊師姐。”

淩柒雙臂抱胸側靠在牢房的牆上，聞言又瞥了她兩眼，一言不發。

事情發生在幾個小時前。

暮色降臨，萬籁俱靜。

天陌宮門前站着一排守衛，個個手持長槍又神情嚴肅，緊繃着臉不停地掃視四周，似乎在等待些什麼。不時有個像是首領的人出來交代幾句，但距離很遠，淩柒也聽不太清。

整個宮門口彌漫着無聲的壓抑和緊張。

淩柒直覺不對，一把拽過任卿雯躲到宮牆的拐角處，後背緊緊貼上牆邊。任卿雯被她拽得一個踉跄，剛要開口詢問就被淩柒捂住了嘴。

“别出聲。” 淩柒壓着聲音道，目光緊盯着宮門口的方向。任卿雯瞪大眼睛，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隻聽遠處持着長槍的守衛們在低聲交談：

“上神給的時限快到了，都準備好了嗎？”

“是！隻要有人靠近，不論是誰，立刻拿下關入大牢。”

兩人俱是臉色一變。

“你先回去告訴安槿，讓她别擔心。” 淩柒當機立斷，“我從後門走，拿了青元劍就出來，說不定還能趕上你。”

又特意叮囑一句：“先别告訴任何人，包括楊重光和岑西遙，知道嗎？”

“這怎麼行！” 任卿雯死活不肯。

“你跟着我也幫不上忙，我一個人還能速度快些。” 淩柒有些無奈，不知道任卿雯在糾結些什麼。

“你就帶上我吧，我會些奇術，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呢！” 任卿雯央求着，好像淩柒不同意就要一直胡攪蠻纏下去。

“......那也行，你跟着我吧。”

這是淩柒今晚做的第一個錯誤決定。

兩人剛爬上高牆正要往下跳，卻見幾位仙使早已拿着劍等在牆下。回頭一看，牆外守衛高舉着長槍，随時準備把她們捅個對穿。

天陌宮的仙使們都和沈天陌一個風格，皮笑肉不笑的，有種陰森的感覺。為首的仙使看着任卿雯鮮豔的紅頭發，嘴角微微一挑：“還得多虧了這位上仙的頭發，在黑夜裡晃來晃去的，不然還真看不清你們在哪兒。”

淩柒、任卿雯：“......”

任卿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淩柒一時沒想出别的主意，便想看看她打算怎麼做。

這是淩柒今晚做的第二個錯誤決定。

因為任卿雯突然拔高了聲音：“我們可是重光宮的人，是天陌上神讓我們來取青元劍的，你們怎敢動我！”

這回淩柒連捂住她嘴的機會都沒有。

仙使聞言，笑容更深：“很好，看來我們沒抓錯人。”

“......”

牢房裡。

見淩柒說完就不再搭理她，任卿雯讪讪地笑了笑：“……師姐别這麼冷漠啊。”

她仍不死心，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顔面：“我說我會奇術這是真的，就比如這個牆吧……”

任卿雯伸手敲了敲牆壁，确認了一下：“我就可以穿過去。”

淩柒眉頭一挑，并沒有開口。

“不信你看！” 任卿雯鉚足了勁想要證明自己，隻見她手心一道金光閃過，直接朝牆面拍去。

淩柒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這種力度這種神力，怕是連牆皮都蹭不掉一塊。

卻聽轟隆一聲。

整面牆壁轟然倒塌，一時間碎石飛濺，煙塵四起，牢房内一片狼藉。

沉默蔓延在空氣裡。

淩柒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壓制着怒火，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你就是這麼穿牆的嗎？！”

她還在努力維持着表情，聲音卻已經破了音。

旁邊的任卿雯隻能尴尬笑笑：“這個嘛，這個，主要是太久沒練了……有些、有些生疏，哈哈。”

當塵煙漸漸散去，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清晰。淩柒望向牆壁另一邊的房間，卻正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人坐在隔壁牢房，桌上是精緻的四菜一湯，手裡還捧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看起來過得很惬意。

兩人四目相對。

“……”

“……”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