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芳實在被兒子的死刺激到了。她心中再明白不過一切,然而歸根到底,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因為程氏。她要程嘉束給她的兒子償命!
祈瑱見李珠芳情緒不定,幾欲癫狂的模樣,又憐又痛,抓住她道:“珠芳,你冷靜些,這與程氏不相幹!”
李珠芳聽不進去。
她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因程家而家門遭變,父兄不得入仕不說,自己還由妻變妾。好容易生了兩個兒子,才在祈家站穩根腳。她自己一生的榮華,還有李家的希望,全系在她兩個兒子身上。現在最受器重的長子沒了,她怎麼能不瘋,怎麼會不恨?
李珠芳熬了幾日,卻還是沒有保住兒子,此時哪裡還能有理智。她死死抓住祈瑱手腕,語無倫次道:“是程氏的兒子先得病的,定然是她自己兒子生病,見不得我好,所以要害我兒子。侯爺,你要替我們的兒子報仇!”
這話開始不過是洩憤之語,隻不過說了幾句之後,她自己都信了這個說辭。
定然是這樣,定然是程氏知道自己的兒子生病了,想法子将疫症傳給了晖哥晟哥兒,害死了她的晖哥。
李珠芳恨得幾乎咬碎牙齒:“程氏那賤人心狠手辣,你不是說她連父母都忤逆不孝麼?連父母都不敬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一定是程氏害了我們的兒子!”
幾位大夫面面相觑,随即又都垂眼看地,不發一言。
他們自然知道,因患者體質各有不同,便是同一日染上疫病,但發作時間也是有早有晚。病症發作時間,跟染疫時間,其實并不完全契合。
隻是事涉人家府中隐私之事,他們隻是看病的大夫,何苦管這些是非,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誰又能保證那位侯夫人,當真是清白無辜呢?
便是祈瑱,此刻也不由陷入懷疑。畢竟是祈彥先得的痘症,過了兩三天之後,晟哥兒晖哥才先後發病。
李珠芳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祈瑱這些些天亦是沒有好好休息過,腦子幾乎一片糊塗,不能好好思考。晖哥兒是他心愛女人的兒子,是他從小疼到大,寄予厚望的兒子,如今乍然夭折,他心中之痛,不比李珠芳少幾分。
他與程嘉束實則并無太多交往。雖然夫妻四年,見面的機會也是廖廖無幾。但程嘉束此人,被生父繼母苛待,都記恨在心,要在回門之時在娘家大鬧一場,讓父母顔面掃地。而她嫁到祈家,祈家人對她母子不聞不問,自己平日裡也隻專寵李珠芳,焉知她沒有懷恨在心,借此機會去害珠芳的孩兒?
況且,天底下,哪裡便有如此湊巧的事情。便是不是程氏所為,也與聽雨居脫不了幹系。
他心愛的兒子沒有了,總要有人為此承擔後果。
看着抱着晖哥兒失聲痛哭的李珠芳,祈瑱的拳頭越攥越緊,臉色如同籠了一層寒冰,擡腳便去了聽雨居。
彥哥兒此時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大夫早上看過彥哥兒,說他恢複的不錯。身上的痘瘡幾乎已經全部結了痂。此前在屋子裡躺了近半個月養病,如今好轉了,不妨曬曬太陽,也有利痂長成脫落。
程嘉束便搬了軟榻放在院子裡,把彥哥放榻上,自己在一旁守着。她這些時日也是沒有好好休息過,如今終于放下心來,也有心情陪孩子小憩一會兒了。
祈瑱進了院子,入眼的便是這副陽光融融,歲月靜好的畫面。
祈瑱不覺美好,隻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