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話隻是一瞬間想到的托詞,餘簇出了教室并沒有去找老師,而是換了個方向去了洗手間。
他打開水龍頭,洗了下手後,忽然掬了一捧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他大抵是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臉上泛起的淡淡的熱意在冷水下卻感覺得更鮮明。
少年擡起頭,看着鏡子裡倒映着的自己。他睫毛上挂了水,于是在他眼裡,鏡子裡的自己模糊又扭曲。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
洗手間裡傳來沖水的聲音,很快,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寸頭男生走了出來。看見餘簇,他招呼了一句:“餘簇。”
餘簇扭過頭沖他笑了笑:“萬熹,上午好啊。”
“上午好。”萬熹點點頭。
兩人并沒有太熟,隻是偶爾碰見能打個招呼的關系。萬熹很快洗完手離開,于是洗手台旁又隻剩下餘簇一人。
他們這一層就兩個重點班,沒那麼多人,有老師辦公室在旁邊也不會太鬧——周屹例外。
至少現在,餘簇聽着外面感覺挺安靜的。
靜到他仿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
獨自緩了一會兒後,餘簇又洗了把臉,然後才踩着上課鈴跑回教室。
他從後門竄進來,很快坐回座位上,并順手抽了兩張周屹放在桌面上的紙。
他草草擦了下臉,扔完垃圾後便去翻書,剛摸到書,就感覺後面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
“咋?”他往後靠了下,手上還在翻抽屜。所幸他平時整理得都還算整齊,課本和題冊很快就被找到。
周屹難壓着笑意:“诶我說,阮疏他真的太……”
餘簇動作一頓,一瞬間思緒轉了好多圈,剛理好心情,就聽見周屹“哎喲”了一聲。
餘簇:“?”
他想轉頭看看發生了什麼,才轉到一半就感覺頭被不輕不重地砸了下:“上課了,你倆還聊啊。”
聲音有點啞,是張姐。
餘簇于是又把頭轉回去。
張姐沒在後排耽擱太久,很快便走到講台上開始講課。她教的是語文,内容相對而言挺無趣的,但PPT還算有意思。
餘簇心不在焉地聽了會兒課,後面的人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戳了戳他的後背,輕輕敲了敲桌面。
他不動聲色地把手伸到後排兩個桌子的間隔裡,接住了周屹遞過來的紙條,然後裝作沒事的樣子,在桌子下打開看了眼。
紙不算大,半個巴掌大小,所幸周屹的字還算端正,看清不難。
餘簇快速浏覽完,然後擡頭,若無其事繼續聽課。
紙上内容簡單複述了一下剛才他不在時發生的事。在周屹發完瘋後,阮疏看着方思思那個出院留念的包十分震驚,百般思考不得其解,最後隻好無助地問俞火:“你們都這麼呃,自由嗎?”
俞火沒什麼反應,在邊上無意聽見的周屹倒是笑了,大笑半天,最後什麼都不知道的方思思滿臉嫌棄地收起了包,都不願意收他。
還是上課時間快到了,俞火把他趕回來的。
在紙條的最後一句,周屹寫道:“我知道可能不好笑,但我是真覺得好笑,服了我這迷一樣的笑點。”還寫了個BOOM。
餘簇想象了一下阮疏的反應,怪愣的,莫名也覺得好笑。
其實他剛回國,看起來也不是會主動去社交的人,不懂國内流行的發瘋文學其實很正常,但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好笑。
餘簇壓了壓嘴角,裝作寫筆記的樣子,在紙條空白的地方畫了個大笑的表情,然後傳回給周屹。
周屹很快傳回來:“你也覺得好笑?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餘簇把紙條扔進垃圾袋裡,然後在背後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他表面上仍是在認真聽課的。張姐講完一個點,然後轉頭朝他們這裡看了過來,看樣子像是個警告。
二人接收訊号,于是後面的課都很安靜。
“你找什麼呢。”周屹今天打算跑到校外去吃,因此沒急着去食堂。見餘簇往俞火那邊看了眼,他問道。
他也順着餘簇目光看了看:“你在看火火啊。”
餘簇沒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便收回視線,随意地嗯了一聲:“真好看。”
周屹:“?”
他一瞬間有種兄弟被奪舍的感覺。倒不是說俞火不好看,隻是兄弟之間說這種話,真的讓人很有違和感。
周屹從抽屜裡摸出一把藍色水槍拍在桌子上:“你是餘簇嗎?”
……這人怎麼什麼都有。
餘簇:“不是,我是醋魚。”說完,他背上書包,“我回去了,下午見。”
“下午見。”
他出來得有點晚,校園裡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等來到校門口,就剩下餘任靠着牆在玩手機。
他走過去,叫了聲哥。
餘任這才注意到他,收起手機,随口道:“來了啊,我以為你會和阮疏一塊出來。”
聞言,餘簇挑了下眉:“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餘任随口答道:“感覺上次見你倆關系還挺好的。”
餘簇笑着:“可能還行吧。”
二人邊聊邊朝餘任的車走去,很快就上了車。餘任邊發動車子邊問道:“對了,身體感覺怎麼樣?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