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疏不敢直視他,隻覺得無地自容,等回了餘家,對上長輩關注的視線,更是無助地跑了上樓。
回應完他的問候的景蘭和餘錦呈對視一眼,紛紛轉向看向遲來幾步、悠哉遊哉笑着的餘簇,問他是不是阮疏考試壓力太大,如今繃不住崩潰了。
餘簇對他們的腦洞頗感驚奇,但還是好笑地跟他們解釋道:“他自己吃飯時候睡着了,不好意思罷了。”
景蘭和餘錦呈聞言默然片刻,也忍不住笑了。
餘簇并沒有跟往常一樣追上去逗他。他抱住往自己懷裡蹿的餘三,摸了兩把,才坐在沙發上摸出手機,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三天打魚兩天曬花:今晚你好好睡覺吧?我就不去找你了。]
等了一會兒,對面才發來回複。
[小阮小阮:好吧]
餘簇失笑,還是在睡前去找他要了個抱抱。
兩人的信息素淡淡地在擁抱中纏綿在一起,阮疏閉上眼,在那個瞬間,忽然有些不想放手。
餘簇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今晚就好好睡覺吧?明天休息一天,後天我們一起去買新衣服。”
阮疏畢竟有個來自華國的母親,因此對于一些簡單的習俗還是了解的。而阮栎在他這裡已經失蹤了快四個月,除了偶爾會從景蘭嘴裡聽見的幾句她的近況,她如今身處何方、又在幹什麼、過得如何,諸此種種,他則一概不知;就連問阮秋月這個姑婆,對方也不願多說,隻讓他好好學習。于是眼下這個情況,他很大可能是和餘簇一家一起過節了。聞言,他點了點頭:“好。”
“那我走了?”餘簇松開手。他身上畢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阮疏的臨時标記,之前運動會能算做一個例外,現在卻不能,因此一時半會兒也沒找到什麼理由留下來。阮疏也順勢把手撤回來,再度點了點頭:“好。晚安餘簇。”
餘簇笑着:“晚安。”
人離開後,晚飯時被打斷的睡意卷土重來。阮疏打了個哈欠,便又倒回床上沉沉睡下了。
這一覺,他睡了很久。
餘簇體諒他如今正疲憊,并沒有來叫他吃早飯,于是等他醒來,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等他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家裡已經沒什麼人了。
景蘭出門了,餘錦呈和餘任還要上班,孫姨大概是在花園裡鼓搗什麼,于是偌大一個房子裡,就隻剩了他們兩個剛放假的高中生。
——哦,還有隻狗。
餘三坐在餘簇懷裡看他拿樓下的電視機打遊戲,偶爾會對着大屏幕上的遊戲人物叫幾聲,總體來說還算乖。餘簇坐在地上,見阮疏下樓了,立馬問道:“醒了?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等會兒自己去煮點東西吃吧。”阮疏揉揉肚子,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餘三見他來了,立馬從餘簇懷裡跳出來,往他身上撲。
阮疏接住,順着毛摸了幾把,然後和它一起看餘簇打遊戲。
餘簇頭也不回,把茶幾上給他準備的小零食遞了過去。
阮疏墊了墊肚子,才去廚房煮了碗面吃。
早飯和午飯就這樣草草地被解決了。吃完面後,阮疏洗了碗,然後才要出門。
去玄關的路上會經過沙發。餘簇見他要走,飛快地擡頭看他一眼:“你要出去?”
阮疏腳步停了停,“嗯”了一聲:“去我家那邊。”
“找那隻貓?我也去。”餘簇迅速存完檔起身。這幾個月來,他也會跟着阮疏去他家附近去找那隻小貓,不過每次兩人呆在那的時間都很短,而貓貓本貓也行蹤成謎,因此這麼久來,他還沒見過這隻貓長什麼樣。
阮疏找不到就會去自家陽台那裡放點吃的,因為還要趕回去學習,并沒有時間去等它出現,隻能隔個三四天地去倒個飯,也就放假了,時間空了下來,才有心思去到處找貓——所幸每次去,準備好的貓糧都被吃過,倒也能算個心理安慰。阮疏原地等了一會兒,餘簇才換完衣服從樓上跑下來,想了想,又找出繩子把餘三牽上了:“帶它一起吧?總不能讓它一隻呆家裡。”
阮疏自然點頭。要出門的餘三也很興奮,拴着繩在兩人腳邊跑來跑去的,直到看窗外,感覺離家有點遠了,才有些不安地去扒拉兩人的褲子。
餘簇安慰地去摸了摸它的頭:“沒事,我們去找你貓姐姐玩……話說是母貓吧?”
他後半句是對着阮疏說的。阮疏點點頭,肯定道:“是。”
餘簇又低下頭去看餘三:“我們去找你貓姐姐玩。”
隻是等到了地方,兩人又找了一圈,也還是沒有見到那隻狸花貓。
“它是不是跑别的地方去了?”餘簇問。
“不知道。”阮疏搖搖頭。這個問題于他而言注定得不到準确的回答,他轉頭看向餘簇:“我們先回去看看?”
“好。”餘簇自然應是。
由于已經很久沒住人了,一推開門,家具上肉眼可見地落了一層薄薄的灰。不過因為之前回來的某次,阮疏把房間大緻收拾過一遍,因此看着還算整潔。
阮疏沒脫鞋,進門後揮了揮空氣中揚起的灰塵,然後直奔自己的卧室。
餘簇跟在他身後,抱着餘三,也進來了。
陽台邊的幾株盆栽已經枯黃死去,而地闆上的小碗和裡面的貓糧這次也被動過,隻餘下地闆上散落的看樣子已經變質的幾顆。阮疏把陽台收拾了一遍,扒着陽台邊,又掃了一圈附近,沒發現貓的蹤迹,這才收回來,看着餘簇搖了搖頭。
“好吧。”餘簇抖了抖餘三的爪子,“今天你大概是見不到你小貓姐姐咯。”
阮疏也覺得可惜,熟練地把貓糧倒好後,又原地等了一會兒,才轉身,招呼着餘簇一起往外走。
兩人走出一段路,阮疏正要關卧室門,就聽見陽台那邊蓦地響起什麼聲音。
聽着像什麼東西被踹翻了,還有……踩在哪裡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去,卻隻看見倒在地上還骨碌碌滾了幾圈的小盆栽。
瓷盆裡養的是多肉植物,當時在路邊随便買的,具體叫什麼名字阮疏已經忘了個一幹二淨,小小一朵,在秋冬季節,憑着阮疏偶爾回來時灑的水小心翼翼地吊着命,看着還算有生機,卻不想到頭來被一腳踢翻,土也往外灑了一點。所幸盆沒碎,它還不至于無家可歸。
阮疏原地站了一會兒,才上前去查看。
“是不是那隻貓回來了?”餘簇跟在他身後,也過來看了看。
“不知道,不過我希望是。”陽台不大,盡管有盆栽的遮擋,也還是能一眼看清。阮疏迅速收回這一眼,并沒有看到自己想看見的身影,便又靠着陽台往外看。
頭頂上傳來一聲警惕的貓的嗚嗚聲,阮疏一愣,擡頭,果然在空調外機上看見了那隻狸花貓。
比起上一次見它,它似乎瘦了一點,不過看着還是挺精神的。看見是阮疏後,它原來的戒備也慢慢地收起,不過并沒有跳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對阮疏的記憶已經淡了下去,還是因為旁邊站着個餘簇。
阮疏并沒有在意它的這點疏離,很快露出一個笑來。
劉海這些日子沒剪,已經留得很長,因此阮疏把它捋到了一邊,露出了自己的眼睛和左眼下的那顆痣。少年仰着臉,看着它心中忽然有些怅然,道:“好久不見。”
貓不知道聽沒聽懂,看着他,模仿般地,也“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