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立刻轉頭去蹭雪團搭在旁邊的手指,渾身都在賣力,一副讨好的模樣。
雪團彎起了眼睛,伸出手指摸了摸小鳥額前的絨毛:“不烤。”
“好吧。”他家雪團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不想把它吃了,冰丘也不會勉強。
小鳥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察覺到自己的危機解除了,又專心吃起了小肉幹。
他們倆正逗着小鳥呢,風岩就拾夠了木材回來。
看見崽子們圍着一隻鳥,不光沒把它剝皮串肉,還給它喂吃的,風岩表情有點微妙,像看到什麼新鮮事。不過家裡目前也不缺那點吃的,他倒也沒多說什麼。
堆好木枝,風岩從獸皮包裹裡拿出了燧石與另一塊黑灰的石頭,準備生火。
絨杉則用骨刀削好了兩根小木枝,開始鑽木取火。
目前這兩種生火方式,說不上誰快誰慢。鑽木取火費力一些,燧石敲擊出火星生火有點看運氣。
風岩手上的這塊灰黑石頭含鐵量不太夠,導緻它與燧石碰撞摩擦出的火星,要達到可以燃燒草堆的程度也需要花點時間。
一時間,臨時駐地裡都是石塊碰撞的聲音。
還在看小鳥吭哧吭哧吃東西的胡藜,忽然聞到了一股柴火味。緊接着還沒等他轉過身,下一秒身體已經離地了。
“吃飯了。”胡藜被阿爹絨杉一把抱了起來。
胡藜也不亂動,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騰空。
絨杉把他放到了已經鋪好的獸皮包裹上,又往雪團手裡塞了個他專屬的小陶碗,還有一把迷你貝殼勺。
像這種專屬的東西胡藜還有很多,家裡唯一的這個小陶碗是他素未謀面的遊曆獸人爺爺帶回來的禮物。可見不同的部落之間,發展水平也有參差。
流浪獸人是被迫在外遊蕩,而遊曆獸人則是自由的旅者,喜歡四處冒險。
“謝謝阿爹。”
胡藜手裡是一碗冒着熱氣炖得軟爛的肉湯,手心瞬間變得暖烘烘的,他珍惜地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為了生存,動物形态的獸人在野外一般會吃生肉。但變成人形生活時,他們更喜歡煮熟食物。
胡藜能感受到家裡為他做了很多改變。剛開始他的腸胃非常虛弱,獸人本可以随意喝生冷水,但有一次胡藜喝了之後卻上吐下瀉,從此以後家裡給他喝的水都是煮過一遍的。
為了照顧瘦弱的胡藜,雪狐一家還會将他的那一份食物煮得更軟爛。
風岩一共立了兩個三角火堆,其中一個架着小石鍋,石鍋導熱慢拿來煮野菜;另一個則是利用野獸胃袋來煮肉。
胃袋裡煮的東西會快一點,煮到後面胃袋會被烤焦,最後由冰丘吃掉,因為他最喜歡吃這種焦焦的東西。
火堆旁還圍了幾個口感像土豆的塊莖,慢慢烤着。本來那東西不叫這個名字,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特産,但冰丘聽到雪團說了一次後,也跟着叫土豆了。
“多吃點。”絨杉将煮好的野菜撈到胡藜的碗裡。
冰丘也将自己貝殼碗中的綠葉菜放到弟弟碗裡:“别看啦,小鳥吃得都比你多。”
雖然被哥哥嘲笑小鳥胃,但看着堆成小山的食物雪團還是埋頭吃了起來。距離他“手能挑肩能抗”還有一段時間,現階段就先乖乖讓家人投喂吧。
還好食物有葷素搭配,不會一味隻吃肉。
從前家裡的吃法是,不管什麼東西都一股腦放進去一鍋亂炖。之前雪團看着滿滿一鍋大蔥香菜亂炖時,真是吃得一臉菜色。
有次他和哥哥一起去采集果子的時候,胡藜還發現哥哥對于黃姜不屑一顧,并說那個不好吃。
胡藜不做辯解,默默把姜撿回來。他隻是在阿父和阿爹處理獸肉的時候,會假裝玩一樣地将姜片丢進鍋裡,去去腥味。
此刻,胡藜捧着手裡那碗可以稱得上“豐盛”的肉湯,與家人圍坐在篝火旁,看着他們忙碌的樣子,内心充滿了無限感激。
他知道雪狐一家會在冬季遷徙,全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并不是所有獸人都會愛護自己的幼崽,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像他這種身體狀況,要是投身在别人家,估計早就被放棄了。
更不要說會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幼崽,舉家奔襲到千萬裡之外,隻為南遷到暖和一點的地方。
要說胡藜不感動肯定是假的,他唯有猛猛幹飯,努力活下來,回報家人。
見到雪團肉湯喝得那麼香,一家人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光。長久以來環繞在他們頭頂的陰霾,終于有了褪.去的迹象,每個人眼中都帶着喜悅。
就連一向嚴肅的風岩,臉上也出現了久違的溫情。
現在的雪團能吃能睡,不像以前,每一次醒來,仿佛生命力就下降了一點,睡得時間也越來越長。
直到雪團吃得都開始打嗝了,大人才風卷殘雲般解決了自己的一頓晚餐。
雪團現在就是标準的“吃了睡,睡了吃”。他自己美其名曰養精蓄銳,實際上過着米蟲的生活。
吃飽了就有點犯困,雪團擡起手揉了揉眼睛。
絨杉見狀将雪團抱了過來,讓他趴在自己的肩上,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覺。冰丘變成獸形依偎在他們前面,給雪團當暖毯。
風岩在一旁壓低嗓音,小聲地和絨杉商量着事情。
雪團蜷縮在阿爹的懷裡,朦胧的眼裡倒映出火堆的星星點點;耳邊家人悄聲的談話,是最動聽的搖籃曲。
亦如之前的每一天一樣,雪團在阿爹溫暖的懷抱中,漸漸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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