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胡藜迷迷糊糊地眨了幾下眼,在一陣又一陣的規律颠簸中醒來。
胡藜的視線裡隻能看到毛茸茸的白色毛發,他伸手抓了抓,一把扒拉住了獸形阿父的脖頸。
察覺到細微的動靜,風岩知道這是崽子睡醒了。但他沒有停下奔跑的步伐,他家崽子又乖又沒什麼力氣,不用怕他淘氣得從包裹裡翻出去。
那夜與絨杉商量過後,他們決定尋找一個可以暫時落腳的地方,最好是一個部落,這樣能安全些。
他們已經持續奔跑了太長時間,是時候可以停下來适應新環境了。
于是他們又趕路了幾天,終于發現了一條結冰的小河。
有河流的地方,大概率有獸人部落的存在。
雪狐們放慢了奔跑的腳步,風岩對着絨杉輕吼了兩聲,示意他們可以停下來準備搜尋獸人的生活痕迹了。
風岩率先變幻為人形,一手抱着雪團,一手撈住行囊。
他從行李中翻出個小葫蘆,裡面裝着他和絨杉出發前就燒好的幹淨雪水。雖然溫度沒有那麼高了,但好歹是已經燒過的水,可以給幼崽喝。
他們以獸形喝這些生冷水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自家崽子體弱要燒熱後給他喝,後來演變成隻要是人形,崽子也要求家人喝燒過的水,不然就會不開心。
想到越來越活潑的小兒子,風岩心内一片柔軟。
風岩環視了下周圍環境,這裡有水源有林木,不遠處還有一片山丘,應該會有其他獸人在附近生活。
見小崽子抱着葫蘆喝了幾口之後便不喝了,風岩收好東西,抱着雪團往林中走去。
絨杉和冰丘也都變幻為人形,跟在風岩身後。
“阿父,我來抱弟弟。”一變為人形,冰丘就忍不住跑到風岩跟前,擡起雙手想自己抱着雪團玩。
“不行,林裡路不好走。”風岩的手一躲,繼續穩穩地抱着雪團。他才不會把乖乖抱着他脖頸的小幼崽交出去。
“不會的!我一定很小心!”冰丘急了,眼巴巴地看着阿父手裡的弟弟,伸長了手去夠雪團,态度堅決。
冰丘左手拽着他阿父的獸皮衣不讓他走,右手不死心地伸向風岩懷裡的雪團。
風岩哪裡會給大兒子機會,直接将雪團舉高高,不給他碰。
在一旁看熱鬧的絨杉冷不丁直接走了過去,他一手接過雪團,一手将包裹塞給冰丘:“還是我來抱吧。”現在他兩手空空,最适合抱着乖崽了。
看着弟弟被阿爹搶走,冰丘隻好撇着嘴,抱緊行囊不吭聲了。而風岩看着伴侶難得不再滿面憂愁,抱着自家崽子面上露着笑意,嘴角也跟着牽了起來。
當事人胡藜的視線來回轉,發表不了什麼看法,畢竟誰抱他都可以。
一隻小鳥從空中飛來,停在了胡藜的肩上。本以為那隻小鳥吃飽了就會離開,沒想到一路上一直跟着他們。胡藜伸出手摸了摸小鳥,他并不介意多一個玩伴。
他們一家往木林深處走去。胡藜也跟着大人一起找尋生活痕迹,他還沒見過其他獸人呢,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而且他也認為他們一家可以先找個地方歇着,之後再慢慢做打算。
他們一路順着人為踩出來的小路走去,隐約看見不遠處有煙霧袅袅升起。
再走了一會兒後,果然就發現了一個小型獸人部落。
由阿爹抱着,胡藜的視線很高,一路走過去可以看到這個部落的樣貌。
部落裡有各種大大小小,完成度不同的茅草屋。基本結構是用粗大的樹幹搭成的,外面覆蓋着茅草。有的小屋入口處會懸挂獸皮或編織的草簾,可以勉強遮擋部分寒風。
部落領地稀稀拉拉圍着殘破的木樁,等雪狐一家走到部落“門口”時,已經有獸人擠在那裡圍觀了。說是門口也不過是幾個樹幹搭起來的,意思一下。
看到有外人來訪,部落裡的人都有些不相信。
這可是在食物稀少的冷季,居然還有獸人敢在外面流浪?
不少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紛紛趕去部落門口,跑得慢的隻能在後面張望。
他們“偷偷”觑着那雪狐一家,每個人都是一臉驚奇:這一家子,個個模樣俊朗膚白,氣勢不凡,獸皮衣整潔幹淨,身上還戴着象牙飾品。
他們看了看對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粗糙的一片式獸衣。心裡都不禁想:這,這什麼家庭啊?北邊來的獸人都是這種樣子麼?
熙攘的門口很快又自動分出了一條小路,為首的幾個人被另一群人簇擁着走了出來。
胡藜兩手抓在阿爹的肩上,扭頭好奇地看着那些人。
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拄着一根木頭磨成的手杖走了出來。老人一左一右各站着兩個中年人,右邊的人身上披着件用鳥羽和獸皮制成的披風,正半扶着老人。
這個小部落的首領帶着一隊獸人去捕獵了,目前由副首領、祭司和長老負責部落裡的一應事務。
長老渾濁的雙目打量着面前的雪狐一家,猜測他們或許是遊曆獸人,又拖家帶口的,便主動開口道:“你們是想加入我們部落嗎?”
長老木獅看這兩人體格優越,應當都是捕獵的好手。再見這幾人衣着幹淨,獸衣縫補得格外精細,想來他們原來所屬的部落是很不錯的。
短短片刻,木獅已心存将他們留下的念頭,但是……
再厲害的捕獵手,沒有獵物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聽到問話,風岩遲疑片刻,略略解釋了他們從哪裡來,想找個能落腳的地方,沒提是否要加入的事情。
“你們還是到别處去吧。”
說話的是站在長老右邊的那名亞獸人,是這裡唯一一位身着不同服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