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後,符骞留下一些肱股之臣,商議立後之事。
李令宜也被他從昭陽宮請出。
來到勤政殿,滿殿已站滿了人,兩側還坐了些胡子花白的老臣。
衆臣見太後來了,紛紛行禮寒暄:“給太後請安,許久未見太後,老臣看太後身體康健,感慨涕零。”
李令宜做皇後時,很少見朝堂這些大臣,如今成了太後章愔,更是對這些人一個也不識得。
不過她還是在衆臣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姐夫孟瑜。
她吃了一驚,姐姐方逝,孟家此刻應在喪期,為何孟瑜依舊來上朝?
轉念一想,姐姐姓李,這孟瑜為向陛下撇清關系,不居喪也屬正常。
沒想到爹爹當初看錯了人,他孟瑜也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朕今日叫諸位來,想必諸位都已知曉。”符骞坐在殿上開口道,“這選立新後一事,關乎國本,衆位都是我朝肱骨,還望大家不吝推舉合适人選。”
人群中,申國公府姚淮朝身邊之人遞了個眼色。
他身邊之人出列,道:“陛下,臣有一合适人選,此女德行衆所周知,在京中頗具名聲,正是紀氏女,紀老唯一的孫女,如今的翰林院侍讀學士紀大人之嫡女。”
符骞扶在龍椅上的手顫了顫。
立刻有人道:“此女甚醜,雖才學名滿京城,那相貌也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你見過?”又有人反駁道,“都是道聽途說罷了,說不定是有人嫉妒她的才學和品行,故意污蔑!”
“那倒也不見得,既然有此傳言,說明與才學品行想比,此女容貌定落了下乘。”
聽他們争吵,一個小女孩的身形影貌跳入李令宜腦海。
她識得這位紀小姐,紀書甯。
紀家也是清流,門風甚嚴,家中小姐更是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京中這些貴女少有人見過她。
李令宜也是在幼時曾去過一次紀家,見過她一次。
若說她相貌醜陋,李令宜不敢确信,那時的紀書甯長着圓圓小臉,一雙大眼懵懂,十分惹人憐愛。
她一笑起來還有兩顆虎牙,可愛至極。
怎麼如今長大了,竟會變醜嗎?
李令宜覺得她醜也醜不到哪裡去吧!
何況紀家之家風,養不出歪到哪裡去的女兒,她因此覺得這紀書甯倒真是個合适人選。
符骞頭疼:“除了紀氏之女,各位還有何人選?”
衆臣對視一眼:“若說才學品行,還偏就沒人比得上這位紀氏女。”
姚淮又給不遠處的孟瑜遞了個眼色。
孟瑜出列,歎道:“唉,臣勸陛下,這相貌是最不要緊的,一國之後到底該如何選,品行有多重要,想必前皇後李氏,已讓陛下心中有數。”
提起前皇後,衆臣皆搖了搖頭。
那李氏美貌,卻空有其表,李将軍夫婦也太驕縱女兒了些,她未嫁人之前就是京城女郎中少見的頑劣,不然也不會識得當時還在街頭無所事事的少年郎符骞。
待嫁了人入了宮,每日窩在後宮享福,其餘事等一概不管,最後還落得個“失德”罪名。
大家雖知這背後也有朝堂争鬥,不全怪李氏,卻也不免覺得她太不争氣。
聽孟瑜提起自己,李令宜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她不禁瞪了一眼孟瑜,道:“這是選立新後,與前皇後有何幹系?孟卿提她做什麼?若哀家沒記錯,孟卿的夫人也姓李吧?”
孟瑜縮了縮脖子,大駭,太後竟也認識自己!
一時間他說話也結巴起來:“臣、臣該死,臣不該提前事舊人!”
“孟夫人新喪,你不好好在家服喪,竟跑到殿上來大放厥詞!”李令宜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怎麼,你是想看陛下最終立誰為後,就争着搶着去娶了她姐妹?”
孟瑜撲通跪地磕頭:“臣惶恐!臣絕無此意!太後娘娘恕罪!”
一時之間,殿中竊笑聲不斷。
孟瑜對夫人之舉,本就惹得一些仗義之士瞧不起,此刻更是毫無顧忌看起他笑話來。
“行了!”符骞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太後說得對,孟卿夫人新喪,竟不向朝廷告假居喪!從即日起你不必再入宮!速速退下!”
他如今是一點也不想見到和發妻有關之人。
自李令宜去了,他心裡是有一絲愧疚,兩人本就是少年夫妻,他雖對她多是利用,卻也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留下了些許令人印象深刻的感動。
所以他本不忍對她的姐姐下手,誰知孟夫人卻凍死在宮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