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心,甩下弟弟的手。
“誰?”一道聲音穿透空蕩牢獄上空,“何人在此?”
紀書甯回頭,迎了上去。
拐角處,一人提着燈籠而來。
他身材高大,青綠官服外着一層黑色披風,紀書甯緩緩擡頭,正對上他一雙眼眸。
“姑娘可知,随意探監是違法?”那人出聲質問。
幾個牢頭匆匆趕來:“大人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那人并不理會,冷眼瞧着紀書甯手中物件:“姑娘手中拿的可是卷宗?”
紀書甯道:“我奉太後手谕,前來調取卷宗。”
“那可巧了。”對方盯着卷宗不放,“在下禦史台侍禦史隋行知,奉命監察大理寺審案,卷宗不可随意帶出!”
“怎麼,隋大人連太後都敢違抗?”紀書甯不卑不亢。
隋行知橫眉一鎖:“卷宗本就隻有調閱,不可随意帶走,今日就算是陛下來了,要帶走這卷宗,在下也不答應!”
“……你不就是怕這卷宗被塗改、被僞造?”紀書甯對付這種人,有她的一套法子,“我這就請隋大人同我一道,把這卷宗呈于太後,如何?”
“那也不成!”他搖頭,“不能帶走就是不能帶走!”
正當這劍拔弩張之際,卻有一人闖了進來,找到隋行知:“太傅找你,快跟我走。”
他被人拽着往外拖走,又伸手似要把卷宗拿到手。
“等等!”
“等什麼等!”來人力大,絲毫不給他停下腳步的機會,“快走,太傅吩咐,我就是扛也要把你扛去!”
牢獄又恢複了安靜。
紀書甯松了一口氣,見幾個獄卒還不讓路,不禁皺眉道:“你們也要忤逆太後?”
獄卒忙退到一旁。
從城中大理寺,到城外普淨寺,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奔襲。
到了山下,隋行知黑着臉從馬車中下來,見到紀書甯也在,瞬間眉頭一喜。
“卷宗!”他大喊一聲。
紀書甯把卷宗小心包裹起來,挂在身上:“你若想要,自己來搶。”
隋行知自然無從下手,他斷不能在姑娘身上摸來摸去。
帶他來之人道:“原來是紀姑娘,方才牢中昏暗,在下未曾看清姑娘面貌,失敬。”
“紀姑娘?”隋行知恍然大悟,眼前之人隻怕就是那個深陷囹圄的紀書甯。
她目前的狀況,可不樂觀。
隋行知對她有些同情,搓了搓手,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不過……卷宗還是不該帶出來!”
那人揪住他耳朵,拎他往山上走:“廢什麼話,太傅讓帶出來的,你敢不同意?”
“……誰帶也不行!”
紀書甯默默跟着這個倔驢。
一行人腳步輕快,很快到了寺内。
隋行知被扯了一路,耳尖發紅,揉着耳朵來到衆人面前。
饒是如此失态,李令宜還是吓了一跳,此人劍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
正當她頗為欣賞之時,隻聽他指着身後之人,道:“太後枉法,無視法度!竟私自遣人把卷宗……”
話音未落,他被人當頭一拳,打的暈頭轉向。
李令宜和紀書甯對視一眼。
這人是找對了,可卻有些固執。
崔寂無奈,吩咐道:“先扶他下去,待清醒了再來。”
紀書甯将卷宗呈上。
“太傅可知,京城近日百官争請禦筆?”
崔寂未曾動容,目光落在卷宗上。
“看來太傅不光是知道,還縱容此舉。”
此舉緻使号令日紊紀綱日壞,太傅該知,少帝也該明白。
她看向太後。
阿令聽勸,性子又真,竟不知比這些虛僞之人好上多少倍。
趁崔寂研判案宗,李令宜把紀書甯拉至偏僻角落。
“你今日出去之時,宮裡……符骞給我送來了兩個面首,該如何處置?”
紀書甯皺眉。
“面首?”她也不明符骞此舉何意。
不過任誰都能看出,把面首送到清修淨地,少帝這總不可能是表孝心。
“阿令可假意寵幸他們,切不可把他們放在一邊置之不理。”紀書甯出主意道,“左右不過是試探,你若越沉淪,他對你的防備便越弱,如此也方便我們暗中布置。”
李令宜思索片刻,欣然表示同意:“是這個道理,若我這個太後荒淫無道,他對我的戒心豈不更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