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宴。
所有人都在為這場宮宴做準備,後宮平靜了一段時日,仿佛暴風雨前的黎明。
宮宴正式開始時辰定在酉時紅日落山,這一大早已有些有臉面的人家先受皇恩進了宮。
就比如申國公府嫡女姚蕊。
她原打算來跟太後請個安,就去言嫔府上,好好合計一番。
卻不想被太後留在了昭陽宮,已半個時辰。
“姚家小姐是一人入宮?怎不見國公夫人?”李令宜坐在殿上,時不時跟她扯些閑話。
而姚蕊卻坐如針氈,眼睛不時偷偷往她身邊瞟去。
太後身邊站着的女史,好像是紀家那位。
她一時不知這昭陽宮有何陰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中了計,被紀氏除掉。
“回太後娘娘,我娘近日染了風寒,不便入宮觐見。”
申國公夫人是繼室,這姚家兄妹皆不是她所出,如今這麼重要的宮宴不見人影,看來國公府也是一團腌臜。
李令宜琢磨着該如何打開話匣子,見姚蕊不時往自己身邊看,便叫紀書甯站出來。
“姚小姐好像認識我身邊這位女史?”她問道。
姚蕊忙低下頭:“禦前失儀,望太後恕罪。”
“不必慌張,這位女史正如姚小姐所想。”李令宜笑了笑,道,“不過姚小姐可放寬心,她無意與你争搶些什麼。”
姚蕊擡頭,雙唇微張,一副不可置信模樣。
“姚小姐别不信。”紀書甯走下去,與她對坐下來,“太後深知姚小姐心之所求,也想幫你達成所願……”
“太後饒命!”姚蕊一驚,不疊磕頭,“我不敢肖想皇後之位,更不敢和紀姐姐搶!”
李令宜暗道,這姚姑娘有些機靈,倒是可塑之才。
“姚小姐稍安勿躁。”她緩緩扶額,“哀家知道你無意,可你紀姐姐原是皇後備選,偏偏她有了心上人,不願入宮為後,哀家也正頭疼,不知該再選誰好……”
姚蕊雙眸一點一點睜大,滿臉訝異。
紀書甯朝她點了點頭。
姚蕊簡直不敢置信這好事能落到自己頭上,太後竟看上她了?
可若陛下看不上,豈不是白日做夢一場?
想到這兒,她又有些垂頭喪氣。
紀書甯壓低聲音道:“如今太後有法子叫妹妹今日得償所願,不知妹妹如何想?”
“這……”她有些猶豫。
言殊言嫔與哥哥是青梅竹馬,她入宮前,更是已珠胎暗結。
如此說來言殊姐姐應不會害她。
紀書甯道:“姚妹妹還有何顧慮?太後願幫你,就一定能成,你莫不是怕我們诓騙你?”
“姚蕊不敢。”她垂首不語,隻目光飄來飄去,十分不安。
紀書甯毫不猶豫拆穿了她:“你顧忌言嫔?你不要忘了,你若入了宮,不管是不是皇後,和她隻能是仇敵。”
姚蕊猛地擡頭:“不可能,言姐姐不會害我。”
“如何不會?”紀書甯冷笑,“你以為她就不想登上後位?若不是大皇子有隐疾,她已勝券在握!”
姚蕊想起入宮前,父兄交代她的話語。
姚家曾把希望押在言殊身上,隻因她生下的是姚家的種。
爹爹想讓這個親孫子承襲帝位,姚家從此便是真正的皇族……
若非這個孩子前段時日發病,再無繼承大統可能,父兄哪會想起她,更不會像如今這般,送她入宮,在背後暗暗使勁兒。
她暗自想,紀書甯說的對,父兄雖棄了言殊,但言殊卻不一定失了做皇後的心思。
姚蕊看着紀書甯和太後,這雙方是敵是友,恐怕并無定數。
“不知太後想讓臣女如何?”她決定聽一聽。
“自然是保你今日上了龍榻。”紀書甯湊近她道,“隻是立後之事,還得靠姚小姐和國公府自己了。”
姚蕊聞言,害羞低頭。
她相貌平平,各處五官倒也挑不出錯處,若再按照符骞喜好收拾一番,以李令宜對符骞的了解,未必不能成事。
“紀姐姐如此助我,是為紀家之事吧?”姚蕊道。
紀書甯蹙眉,她雖早知道弟弟入獄,父親遭人陷害,是申國公所為,然而如此被姚蕊提起,心中還是有些生氣。
姚蕊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厭惡,道:“紀姐姐可明說,我爹若早知紀姐姐無意于後位,并肯助我,是斷不能讓令弟受如此委屈的。”
她身為國公府小姐,深谙這其中之道。
人,總要求些什麼。
若她以此拿捏紀書甯,她若幫忙是假,想害自己是真,也需掂量掂量。
紀書甯順水推舟問道:“這麼說,妹妹是肯幫我?”
“隻要今日姐姐真的助我達成所願,回去我便同父親澄清,姐姐無意于後位。”姚蕊笑得甜美,“不知姐姐那位心上人,是誰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