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叫她什麼?你叫她姐姐?”
李令宜附在他耳邊,道:“姐夫。我是李二,李令宜,忘了告訴你,你那心心念念的向氏騙了你,她沒懷上你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娘已被向氏氣死,屍骨如今怕是已扔在城外亂葬崗。”
她費盡全力拔出刀,鮮血四濺。
下一刀又對着他胸口狠狠捅了進去。
孟瑜在滿目震驚中斷了氣。
月明星稀。
牢獄中的慘叫在這萬籁俱寂的夜晚,十分清晰。
崔寂帶人守在牢獄外,聽到動靜迅速湧入。
隋行知早已呆住。
那些獄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紛紛亂了陣腳:“人還未審判就死在這獄中!這可叫兄弟們如何交差!”
“動手,一個不留!”
崔寂進來,隻一眼便吩咐手下。
下一刻,獄卒紛紛倒地。
還未等隋行知反應過來,他眼前寒光四起,竟是劍鳴破風,朝他面門上直劈下來!
紀書甯忙拉起他:“快走!”
門口又一人攔住了去路,往兩人身上砍去。
隋行知躲了兩招,卻見紀書甯馬上就要被刺中!
他一個箭步上前,擡手擋下劍光,又借着自己身高力壯,把人狠狠撞向一旁。
“紀姑娘,快逃!”他拉着紀書甯逃出了牢獄。
“追!殺無赦。”崔寂一聲令下。
李令宜不敢置信看着眼前一切,手中刀“咣當”滑落。
滿地屍體,血腥味漸濃。
崔寂站在她面前,冷冷看着她,目光中再無半點溫存。
她顫巍巍跪下,抓住他的衣角求道:“别殺他們!求求你放過他們!都是我的錯!”
崔寂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你可知他是陛下除掉申國公的一枚重要棋子!”
“他招了,他全都招了!”李令宜慌忙爬到桌案前,舉起那張紙,“隋大人都記下了!他早已投靠國公府!求求你放過他們,我再也不擅作主張了!往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她不能慌!
李令宜狠狠掐破掌心,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若是紀書甯在,她會如何做?
崔寂接過那張紙,随意丢在地上。
無人簽字畫押的證詞又有何用!
“你們不就是想撬開孟瑜的嘴,讓他親自指認申國公,好以此為突破對國公府下手?”李令宜雖還全身顫抖不止,聲音已逐漸平穩,“太傅既然已殺了獄卒,何不将現場僞造成國公府殺人滅口?”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孟瑜那已涼透的屍體上,“若是符骞知道,申國公為自保,暗派殺手夜闖大理寺牢獄,殺了與他有牽連的孟瑜,一手造就如此血案,怕是會震怒朝野……”
大理寺乃一國司法重地,代表着什麼衆人心知肚明。
申國公敢公然闖入,還殺了嫌犯和獄卒,如此嚣張跋扈,屆時誰人也别想再替他作保,再敢與他站在同一陣線。
這法子是激烈了些,卻也比慢慢絞殺、留給姚家逃脫反撲機會,要強得多。
李令宜撐起身子,擡頭看着他閉目思索,不禁抓住他的衣袖央求道:“求你,放過隋大人和紀姑娘,我保證他們不會開口……”
崔寂緩緩睜開雙眼,垂首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一軟。
“以後……我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他俯身向下。
李令宜忙不疊點頭,卻見他伸手掀開自己的衣物……
她痛苦阖上雙目,沒想到他竟這麼迫不及待,要在此處對自己下手。
隻聽崔寂冷冷道:“這衣衫染了血,恐污了太後,随我回府,洗幹淨了再回宮!”
李令宜頓時尴尬,不敢睜眼。
待他把衣衫脫下丢棄,又抱她離開,她整個人羞愧不已,隻得窩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馬車駛離大理寺。
黑暗車廂内,她僵着身子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他沉聲問道:“你為何要殺孟瑜?”
李令宜一愣。
他不知自己是何人,亦不知她的往事和複仇。
李令宜:“是我不小心而已,孟瑜口出狂言,我……一時沒忍住。”
崔寂:“他能說出什麼話,讓你這個與他沒什麼交集之人,忍不住痛下殺手?”
李令宜思來想去,道:“我曾受李之棠恩惠。”
姐妹之情,何以不算恩?
她的大姐姐,最是寵愛她……
她自小闖禍,少不了姐姐庇護,錢花光了便找姐姐讨要,家裡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她搶了,姐姐便微笑着讓給她……
李令宜目光暗了暗。
她以為婦人難做,姐姐在孟家有了娘家倚仗,日子會好過一些,卻沒想到……
黑暗中,一滴眼淚落下,燙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