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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書甯拉着受傷的隋行知東躲西藏,眼看到了城門處,卻正值夜晚宵禁,城門緊閉。
還好附近巷子裡有座城隍廟,兩人躲了進去。
“隻要出了城,城外不遠處就是我紀家的莊子,祖父一直在莊子上,沒人能動得了我們。”紀書甯道。
隋行知氣喘如牛,幾次想提醒她自己是朝廷命官,可到城防處尋求庇護,卻被她一路生拉硬拽過來……
也不知這小女子哪來這麼大力氣。
“紀、紀姑娘……”他捂着胳膊劍傷,“快把我送到城門,那些人不敢當着守衛的面,誅殺朝廷命官……”
紀書甯瞪了他一眼:“不行!若你就此渾身是血出現,太後就瞞不住了!”
“到現在了你還想着她?”隋行知氣不打一處來,“你說,太後到底怎麼回事?她看似是在替李家報仇!我好像聽到她說她叫……”
紀書甯忙捂上他的嘴:“噓!你不想活了?”
“嗚嗚嗚……”隋行知瞪大雙眼,天,他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他之前從未見過李後,也并未見過章太後,難道是李二假死冒充太後?
那真的太後不會被她殺了吧……
不對,若是如此,符骞怎麼會毫無察覺……
紀書甯見他安靜下來,松開了手,又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表情嫌棄。
“這到底怎麼回事?”隋行知不顧手臂傷口,好奇不已,“莫不是那李後找高人換了臉?”
紀書甯翻了個白眼。
隋行知當她默認了,又問:“太傅可知此事?不,不,太傅一定不知,不然定不會為她殺人,還對朝廷命官下手……”
想到這兒他又十分傷心。
太傅如今是昏了頭了,竟為了一個女人要殺自己。
他曾發誓要成為崔寂那樣的人,冷靜、果斷,以天下為己任,執掌全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①他搖頭歎息。
紀書甯看着他的傷口,卻是無心再想旁的:“你帶官牌了嗎?”
此刻出城需要官牌。
隋行知立刻向腰間摸去。
還好,官牌還在。
紀書甯撕下裙擺,給他包紮傷口:“一會兒你情理幹淨,我們到我家莊子上躲一躲……若是太傅鐵了心要殺知情人,這幾日你最好不要出現。”
“大理寺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你讓我躲避?況且能躲得了嗎,禦史台和大理寺記有我今日動向!”他激動起身,卻扯到了傷口,又一陣喊疼。
紀書甯手中不停,道:“太傅他定會遮掩你我今夜痕迹。”
隋行知看着她為自己包紮傷口,有條不紊。
他突然蹙眉道:“我瞧紀姑娘倒是和太傅一樣,冷靜執掌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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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溶溶,回宮不敢耽擱。
李令宜收拾妥當,乘着夜色回了昭陽宮。
孫嬷嬷見紀書甯并未跟随她回來,亦沒有多問。
隻是崔寂又再一次光明正大出現,她依舊警惕:“崔二公子,章家如今不欠你什麼,你如此糾纏不休未免失了身份,若被陛下知道你如此張狂現身後宮,豈不是害了我家姑娘!”
“嬷嬷不必憂心。”崔寂登堂入室,“這昭陽宮除了你,全是我的人,若你不告密,他人豈會知道?”
“你——”孫嬷嬷原想一會兒就讓言殊引陛下前來,如今卻是不敢再有動作。
“太傅今日就先行離去吧。”李令宜替她辯解,“嬷嬷是我陪嫁,自然不會害我,外頭那些事還需仰仗太傅處置妥當。”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已攪得她疲憊不堪。
崔寂卻并未轉身,反而側目道:“滾!”
孫嬷嬷察覺他今夜好像情緒不穩,急忙退了出去。
“我幫你遮掩了這麼大的事,你就這樣攆我走?”他一步步踏上她的床榻。
李令宜隻得打起精神,問道:“你想讓我如何報答?”
如今這男女之事,她無法再裝聾作啞,企圖蒙混過關。
隻是她還挂念着紀書甯:“隋大人和紀姑娘如何了?隻要他們無事,我亦會信守承諾,你要對我做什麼都行……”
她目光看向他陰沉的臉……
太傅俊美非凡,就連生氣也如此賞心悅目。
若是他真對自己做了什麼,也指不定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李令宜索性心一橫,躺倒在床上。
“你——竟為了别人來讨好我!”崔寂一氣之下拂袖離去,“趁人之危,也亦非寂所為!”
夜黑風高。
符骞站在宮樓上,往昭陽宮望去,果然見一人身披鶴氅,于月下獨行,若神仙中人……
這不是太傅又是誰!
“妖後!妖後!”他手扶欄杆,越握越緊,竟生生在杆木上摳下一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