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瞥見其他客人給身邊娘子夾菜，又看了半晌，差點被人誤會他要調戲良家。

府上小厮跟在他身後，戰戰兢兢：他家公子這是中邪了！

待到結束行程回府，卻見門房上前禀告：“公子，章家來人了。”

章家？他們來做什麼？

他恢複了往日神态，步入府内。

前廳内，章家夫婦正在小聲争吵。

“入後宮的事，你來求太傅，就能如願？”章夫人的聲音傳來，“你們既有前事，我看他未必會幫你！”

“哼，他心中有阿愔，就該把老夫看作他的嶽丈！他不幫忙，我章家絕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章太守道。

章夫人搖頭：“你呀！你何必呢？女兒們不願入宮，你就非要逼她們？”

她如今才看清枕邊人，當初是如何逼繼女入宮，現在也輪到她女兒了。

那種地方她豈會不知，人心險惡勾心鬥角，進去了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章太守警告道：“來之前夫人還說要幫我說服太傅，怎麼？你是騙我？待會兒他來了，你不準再說多餘的話！”

崔寂回來便沐浴更衣，讓章家人等了好一會兒。

待午後人也跟着焦灼，才堪堪入廳堂待客。

章太守本已等的昏昏欲睡，見人來了，忙扇了自己一嘴巴，抖抖精神上前迎接。

“自上次宮裡一别，太傅大人别來無恙？”讓他一個老頭，如此點頭哈腰向一個年輕人行禮，他努力忍住心中不适。

崔寂徑直走向上座，請兩位坐下。

“章大人，有事請直言。”他不喜與人寒暄浪費時間，方才已有下人把廳堂之言說予他聽。

章太守尴尬笑了笑，看向妻子。

誰料章夫人垂首不語，一副難過樣子。

他隻得親自開口：“這……章家從未求過你什麼，你和阿愔……造化弄人，事到如今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再逼她……此次後宮選秀，阿愔還有兩個妹妹，一個二八年華，一個正值及笄……”

崔寂：“可有婚配？”

“無！并無婚配！”章太守見他問了，覺得有戲，忙趁熱打鐵道，“太傅放心，她二人皆無婚配，再不會弄出退婚之事……”

提到此，章太守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趕忙閉嘴。

“章大人可曾想好了，讓哪個入宮？”

“當然是兩個一起……”他看崔寂面色凝重，又支支吾吾道，“自然全憑太傅做主……若是太傅能讓兩個全都入宮，這份恩情章家銘記于心，到時不管太傅要人還是要物，章家必定雙手奉上！”

章夫人眉頭一挑：“不成！一個不行，你還要兩個？章家的女兒全是貨物？全都被你賣了不成？”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不入後宮，不管嫁到誰家，不也一樣得有價值？”章太守狠狠瞪了她一眼，“還不如在後宮享福！”

崔寂不管兩人争執：“章大人的請求，亦不是什麼難事。”

章太守眼前一亮：“太傅放心，阿愔那丫頭也是可憐，入宮沒多久就寡居成了太後，若得太傅垂憐……”

“章大人。”崔寂垂眸掩下眼中厭惡，讓下人拿出一份契書。

章太守定睛一看，這契書竟是所謂的“斷親書”！

上方約定，往後章愔和章家再無幹系……

章太守驚愕，又揉了揉眼看了一遍。

“章大人，是簽，還是不簽？”崔寂冷冷道。

章夫人冷哼一聲：“隻怕老爺你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女兒，而是舍不得她太後之位！”

一時之間，章太守顧不得這嘲諷，在心中左右權衡起來。

想到朝中局勢，少帝就要弱冠成年，把寶押在誰身上顯而易見。

若兩個女兒争氣，将來封個貴妃，章家飛黃騰達亦指日可待。

“好好好！”章太守大笑三聲，簽下大名，“今日老夫就成全太傅！阿愔那丫頭從此脫離了章家，她與你之事，老夫再不會以父親身份自居，多說一言！”

崔寂颔首：“好。宮宴那日，我親自帶章家兩位小姐入宮。”

他将契書小心收好，放入懷中，那是離心跳最近的位置。

他滿心歡喜，壓抑不住嘴角上翹，好不容易等到夕陽落山，宮門下鑰，乘着夜色來到昭陽宮。

李令宜聽到動靜，卧榻阖眼不願見他。

耳邊傳來跪地之聲，崔寂竟跪在她床榻前，輕輕拉過她的手，将掌心置于胸口。

“這幾日我遍尋世間夫妻恩愛之情，不得要領，觀他人送娘子珠钗寶物，也學着送了一些……”他說話間胸腔震動，心跳加快，“今日我偶見一寶物，想到若送給你，你定歡欣不已，忽然明白此間情緻。”

“什麼寶物？”李令宜睜開雙眼，見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她又轉過身去，“什麼寶物我也不稀罕。”

“在我這兒。”崔寂把她的手往心口又按下幾分，“章家簽下的一份文書，你若想看就自己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