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沖李令宜莞爾一笑,道:“李後,如你所願,我會拉他一同到地下做夫妻!”
李令宜看到她眸中堅決,已知她要赴死。
她冷眼旁觀,不去阻攔——殺人償命,這是言殊該得的結局!
言殊決絕看向火光,在衆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沖進已被燒黑的寝宮。
“陛下,臣妾先走一步!”
孩子已去,一個做母親的,在這世上再無半點留戀。
*
東北角傳來轟然巨響。
“塌了——昭陽宮這寝殿塌了!”衆人大喊。
符骞身邊那幾個貼身太監抖抖索索問道:“陛下,昭陽宮要塌了,不如先退回内廷?待太醫給您醫治後再做打算!”
他咬緊牙關,下颌已被咬得變了形。
“先把太後帶走……”
李令宜斷然不會讓他得逞。
既然身邊已經暴露,她不能再留在宮中。
符骞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頂着太後身份的李令宜,比當日的李後威脅更大。
她即使要另立新君,也得逃出這裡。
“跟我走!”
手腕被一人握住。
崔寂從方才舊事中回神,已迅速恢複理智。
無論如何,她決不能留在宮中!
李令宜道:“我的事已與太傅無關。”
“這是我欠你的。”他沉聲道,“如今我隻能帶你出宮,最後再幫你一次……待你出宮後,是死是活,我再不插手!”
既為仇人,又何故糾纏不清!
為她毀了這世間太平,他更是做不到!
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符骞望着兩人遠去背影,發覺自己身邊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你們都聾了?”他怒斥,“朕要太後留下!留在宮中!”
有兩人鼓起勇氣上前,對上太傅那雙眉眼,卻又默默退回伸出的腳。
“那可是太傅……”衆人跪地齊聲磕頭,“求陛下饒恕,小的們實在不敢!”
符骞怕他敬他,連同滿宮上下,都害怕惹到這位不苟言笑的存在。
“太傅往常出入宮中,如入無人之境!”有人提心吊膽向符骞解釋,“誰敢攔他,他就殺誰!這是陛下給太傅的特權啊!”
符骞早已面目猙獰,五官扭曲。
可他忍着疼痛,望着那遠去背影,突然心中一澀,紅了眼眶。
今夜他徹底失去了發妻,再不能讓太傅被她迷惑!
他雙手緊緊攢成拳,沖那背影喊道:“太傅!太傅……你……不要骞兒了嗎?”
那聲音凄凄切切,如同被棄的孩童呼喚親人,讓人不忍抛下。
崔寂腳步一滞。
正當符骞滿懷期冀,希望他能轉身回到自己身邊時,卻見他邁開腳步……
“妖後!妖後!”符骞抽出腰間佩劍,“她就算複活,也要頂着章太後那張臉魅惑男子!妖後!殺了她!”
心中積攢多日的憤怒油然而生!
劍聲破空而來,夾雜着風聲呼嘯。
李令宜眼見已經要出昭陽宮的宮門,心中雀躍不已。
等待她的是外頭廣闊自由天地,對于身後危險她毫無察覺。
然而身旁之人突然松開她的手,去而折返擋在她身前!
下一刻,她聽到利劍沒入身體的聲音。
“太、太傅……”符骞慌忙松開劍柄,驚恐欲往後退,道,“不是朕,朕不是要殺你……”
“陛下。”崔寂握住他的手,将手死死按在劍柄上,“陛下弑母……弑母之名……臣萬萬不會讓你背負……”
符骞立刻清醒,回望那張臉……
隻要李令宜頂着太後這張臉,他就不能對她下手!
他到最後,還在想着如何保她!
符骞手中漸漸用力,鮮血橫流。
李令宜早已怔在原地:“你——”
救命之恩,他叫她如何還!
“即日起,太後移駕明月軒!”符骞咬牙道。
他手上力氣漸松。
這天下,他能殺了任何人,卻獨獨對他狠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