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蔺如玉突然這一聲拒絕,在場之人皆是吓了一跳。
她驟然發覺自己反應過于強烈,又笑道,“姑娘剛來,該是先熟悉一下這裡為好,你不是餓了嗎?來人,去後廚拿些吃食給她!”
李令宜琢磨着她方才反應确實不太對勁,這錦夢樓果然有什麼秘密。
看來得先混熟了,讓玉娘放下戒心,才好探聽到秘密。
“要不我還是跟你學琴吧。”她咬咬牙,道。
若不學,今夜豈不是要被迫接客了!
“姑娘本就非庸人之姿,我這樓裡,會一樣才藝的姑娘便能日日高朋滿座,況且你舞文弄墨的本事不差。”蔺如玉眼中她已是新的頭牌了,“何必再費時間去學旁的。”
她不難想象,憑這姑娘的姿色,今夜會有多少客人為她一擲千金了。
可惜身子已不幹淨,不然初夜定能賣個好價錢。
李令宜隻覺兩眼一黑,完了。
目的沒達到,還被她得知自己不用學藝,便可直接開門迎客。
這可怎麼辦?
惶惶中,一個小夥計從後廚拿了幾個包子過來,盛在瓷碗中。
“沒什麼吃的了,隻有這三兩個剩包子。”他将瓷碗放在李令宜面前的桌子上,沖她腼腆一笑。
蔺如玉目光淩厲:“吃吧。”
在場那些姑娘刹那間統統盯着她。
她們還記得玉娘的試探,對這位李嬌嬌的吃相十分好奇。
李令宜早已餓過勁了,況且她一想到今晚,哪還有心思吃東西。
她怔忪在桌前坐下,伸手拿了個包子,又涼又油的觸感不禁讓她想起前日殺人之感。
尖利的簪子刺在那人脖子間,又被拔出,帶出的血濺在身上,初時溫熱,很快又涼又膩。
那人不敢置信瞪大雙眼看着她,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掉下來,緊接着又瘋狂癫抖。
她不敢再看,慌忙跳下馬車,把這一切抛在身後。
李令宜木然把包子放入嘴裡,小小咬了一口,瞬間胸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她強忍惡心,把包子放了回去。
在場姑娘們皆震驚了一回。
“瞧她那一口牙,如一排小貝,又白又齊。”
“那些大戶人家都是如此嗎?餓極了也隻吃一口?”
蔺如玉道:“你怎麼不吃了?”
李令宜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硬着頭皮道:“太涼了,吃不下。”
正看着樓下一舉一動的崔寂,蹙眉吩咐崔管事:“往後每日暗中來給她送些她愛吃的。”
崔管事撇嘴,道:“您管得了一時,還能管她一世?遲早得适應。”
崔寂心中一痛。
也就這幾日了,若她出了城,一路往青州去,怕是再也沒有吃飽穿暖的日子。
“定是覺得不好吃吧!在這兒就該改改你那臭習慣!”紅姑瞥了她一眼,雖極看不慣,卻還是從櫃台拿出一盤招待客人的點心,放到她面前,“這個甜,姑娘們都愛吃。”
幾個奉茶小丫頭頓時咽了咽口水,她們也隻能吃客人剩下的。
盛情難卻,李令宜隻得拿過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咬了一口。
許是賣家不舍得放糖,栗粉也怕浪費未曾細細篩了,一種粗粝微甜的味道在齒尖蔓延,沖淡了那股惡心。
隻是這糕點實在難以下咽,她又吃了兩口,便放下了。
衆人對她這浪費的做派驚得,下巴都快合不攏了。
蔺如玉忍不住嘲諷:“怎麼,還是不合你意?”
“我吃不下。”李令宜覺得到了不得不低頭之時,于是放低姿态道,“玉娘,我如今食不下咽,身子無力,能否讓我适應兩日……”
“不中用!”紅姑翻了個白眼。
李令宜突然發現,紅姑已是這樓中頭牌,言行舉止卻還不自覺帶着些粗俗。
再觀其他姑娘,一舉一動亦輕浮浪蕩,根本連妩媚都談不上。
她靈光一閃,道:“玉娘,錦夢樓這麼些年無法發展壯大,甚至比不上街頭那家柳館,你可知為何?”
蔺如玉驚訝擡頭:“你為何知道?”
一個妾室怎麼可能清楚煙花柳巷之事。
李令宜年少時常常流連街頭,那時便多次路過這錦夢樓了。
當初何樣,現如今十年過去,還是這個樣子。
“我家公子最愛這煙花柳巷之地,我多次聽他提起……”她随口胡謅,還不忘暗暗罵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破綻!
樓上崔管事憋笑,被崔寂冷冷一眼掃了回去。
“若不成,準備贖人。”他雙手緊握。
蔺如玉近日也正愁,主人之前來信交代,若能發展壯大,多些達官貴人光顧,更易打探朝中消息。
不然她也不會四處搜羅新人,遇上這李嬌嬌。
“你有何辦法?”她道。
李令宜掃視一周,道:“錦夢樓的客人,都是些什麼人?我觀此處比京中最繁華的青樓亦不小了,擺設亦是用了心的,為何那些達官貴人卻常常選别處,不愛往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