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夢樓午時開門迎客,一般到了傍晚才有客人紛沓而至。
而今日一開門就來了大主顧。
蔺如玉看到崔寂的第一眼,就知他身份非同一般。
這容貌及通身氣派,非等閑之人。
雖特意穿了普通白衣直襟長袍,卻目空一切,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
她眼中帶笑迎了上去,不忘暗中給店裡夥計使眼色,遣人去探聽此人來路。
“公子這個時候來,不知是想聽曲還是喝酒談事?”
崔寂徑直掠過她。
崔管事在身後道:“麻煩給我家公子安排一間僻靜之所。”
蔺如玉忙帶人上樓,來到二樓角落一間房。
“這間是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且極為私密,不會被其他客人打擾。”蔺如玉小心伺候着,察言悅色。
待崔寂在屏風前桌榻處落座,崔管事已把銀票拿出,恭敬呈在桌上。
蔺如玉自然直盯着那張銀票。
“我隻有一個要求。”崔寂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把你們這兒最幹淨的姑娘叫來。”
“最幹淨的……”蔺如玉眼珠子轉了轉。
來妓院要最幹淨的姑娘,那和到和尚廟要尼姑有什麼區别!
這全樓的姑娘也沒一個是處子之身啊!
就連昨日新來的那個,也是在原主人家破了身的!
崔寂看她為難,伸手拿過銀票,在手中抖了抖:“掌櫃這是有錢不賺?”
“公子這要求着實讓人有些為難。”蔺如玉笑了笑,“不過也不是辦不到。”
她想到樓下大堂裡給人奉茶的小姑娘。
可惜那姑娘才剛過了十歲,前幾日被狠心的爹賣了進來。
她們這一行,也見多了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于是她便沒再多想,谄媚笑笑,伸手去拿他手裡銀票。
崔寂再次提醒:“記住,要新來的,越新越好!送來後不準來人打擾。”
“是是是。”蔺如玉接過銀票,笑開了花。
她這錦夢樓,一出手就是百兩銀票的客人可不多見。
不一會兒,她便給那奉茶小姑娘換了身輕薄誘人的衣裳,又打扮了一番。
雖還有些幼态,讓人心疼,不過看在銀票的份上,她一狠心:“孩子,反正将來你也是鐵定要接客的,今日這客人大方……唉,你去了定要好好伺候,多笑一笑,到時少不了你的。”
幾個姐妹面露羨慕之色,又憤恨想,好容易來個相貌極好的,誰知卻是個人面獸心的貨色!
竟連小姑娘都不放過!
奉茶小姑娘顫顫巍巍站在房間門口,被蔺如玉一把推了進去,又迅速把門關上。
正坐在一旁喝茶的崔管事,見進來的是一還未長大的小孩,口中的茶瞬間噴了出來!
他看向面色鐵青的自家大人,問道:“方才那掌櫃是不是沒聽明白您的意思……”
“你,過來。”崔寂擡手,讓她站近些。
小姑娘紅着臉,挪着小碎步走近,手足無措,結結巴巴道:“奴、奴喚阿月。”
崔寂暗自歎了口氣。
誤會了也罷,這阿月看上去應是個老實孩子。
“我問你,昨日你們樓裡是否新來了姑娘?”他盯着阿月,眉眼淩厲。
阿月被吓得低下頭,不敢看他:“是來了個姐姐,被綁着,玉娘說,要餓一餓她。”
“為何?”崔寂不敢确定人是否就是李令宜,隻能試探。
“她說她是從大戶人家逃出來的,好像還是個通房妾室,玉娘不信,就想試試她。”阿月一時緊張,語無倫次,說不清楚。
崔寂蹙眉,又問:“你見過她了?”
阿月乖巧點了點頭:“嗯……那姐姐長得漂亮極了,是阿月見過最美的人。”
她悄悄擡頭看了一眼崔寂,又覺得他好像比那漂亮姐姐還美。
“那……”崔寂垂眸,掩飾目中顫動,“你可知道她叫什麼?”
“她說她叫李嬌嬌。”阿月羨慕道,“樓裡的姐姐們都說,定是她父母極愛她,才會取這個名字。”
崔寂不動聲色拿起桌上杯子,品了一口茶,又讓崔管事給她些賞銀。
阿月剛來沒幾日,還不明白這伺候客人是怎麼回事,見回答了幾個問題,便有賞銀,不禁松了一口氣。
原來樓裡的姐姐,這般賺錢。
崔管事讓她過來一同坐下,又把桌上點心和蜜餞往她跟前推了推。
“你吃,我們就是來聊天消遣的。”他寬慰她道,“阿月姑娘不必緊張。”
阿月腼腆笑了笑,小心翼翼拿起點心塞進嘴裡。
她往日哪吃過這些吃食,一進入嘴中,這香甜四溢,她早把最初的緊張和戒備抛諸腦後。
“昨夜……被綁那姑娘如何?”崔寂雙眸中隐隐透着一絲焦慮,“有沒有被你們掌櫃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