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樓裡來了個新姐妹,那手軟的,又白又嫩,好似從未幹過活!”
“這又是哪家落難千金?”
“走,姐妹們一同去瞧瞧!”
一大早,錦夢樓如炸開了鍋,昨夜客人紛紛離去,姑娘們醒來聚在一處議論。
“看是可以看。”蔺如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紗衣拂過欄杆,“誰若有辦法套出她的話,重重有賞。”
蔺如玉便是昨日那位高個婦人。
這錦夢樓如今在她的掌控之下。
“怎麼,玉娘還沒弄清楚她的來路?”有人問。
蔺如玉不置可否,道:“她身上有命案,昨日送來時應是剛殺了人,你們還是要小心些。”
衆人聽了互相對視一眼,也并未有怕的。
這世道,女子若背負命案,多是迫不得已。
她們中有人殺了相公,有人殺了欺辱過自己的惡人。
幾十個姑娘沉默下來。
蔺如玉轉身離開樓梯,給她們讓出一條道。
屋内的李令宜情形比昨日好些。
她換了幹淨衣衫,雖被綁着,身下卻有了柔軟幹燥的床鋪。
屋内擺設精緻曼妙,幾步一紗幔,又有屏風把内寝和外室隔開。
屏風上繡着一幅令人臉紅的男女戲卧圖……
錦夢樓是何地,她自然聽說過。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想脫身之法。
盯着眼前屏風,正想的出神,門外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門便被人打開。
李令宜隔着屏風看去,隻見影影綽綽間突然進來一群女子,衣帶裙角飄逸而入,吓得她忙閉緊雙眼。
“瞧,我說的吧?她這全身……”
一群人上下打量着她,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才有一個聲音弱弱道:“莫說樊樓,就是昔日秦淮河名妓,也不見這般嬌嫩……”
“這全身上下,好似從未被風吹過,被雨淋過,她明明是朵藏在暖室中的嬌花!”
衆人緊鎖眉頭。
那蔺如玉不會看不出來,難怪讓她們來套話!
姑娘們面面相觑,最終把目光投向一個眉眼淩厲的姑娘。
“紅姑,你問問。”
有人伸手推了推她:“醒醒。”
李令宜睜開雙眼,眼前群芳,雖卸了夜裡濃妝,個個素淨,這美色卻也令人目不暇接。
“姑娘可有姓名?”離她最近的一位暗紅衣袍姑娘問,想必她就是衆人口中的“紅姑”。
她方才已聽了衆人議論,于是胡亂謅道:“我叫李嬌嬌,這是哪兒?”
“嬌嬌……定是父母疼愛,才取此名。”衆人一時羨慕。
“這裡是錦夢樓。”紅姑頓了頓,又補充道,“京城的一處妓館。”
“妓館?”李令宜露出害怕神色,往裡縮了縮,“姐姐,我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家生婢子,被人綁來此處!求姐姐們救救我!”
有人面露同情。
紅姑則目光一凜:“聽玉娘說,你殺了人?”
李令宜沉默下來,似乎在回憶,片刻後才緩緩道:“我自幼便是我家公子的貼身婢女,被他養在屋裡……可前些日子公子大婚,主母進府,看不慣我這通房小妾,于是趁公子不在,欲讓家奴辱我……”
“這也是大戶人家常見的。”衆人點頭,“戲本子上演過多少回了,唉,姑娘也是可憐。”
紅姑道:“既然你殺了人,這錦夢樓願意收留你,你又何苦讓我們救你,送你出去受那牢獄之災?”
李令宜怔了怔,難道她們都心甘情願留着這兒?
“我甯願受牢獄之災,也不願……也不願……”她小心斟酌用語。
“被千萬人騎?”紅姑冷冷一笑,“何不食肉糜!”
有好心姑娘勸道:“這錦夢樓雖是青樓楚館,可你瞧我們,過得也不差,能吃飽穿暖不說,還有胭脂首飾打扮自己,更不會被外頭那些人欺負了去!”
“是啊,這掌事人玉娘,待姐妹們也算好的,最起碼不會讓那些臭男人欺負我們。”
“嬌嬌姑娘莫怕,玉娘不會強迫你,你若不願接客,還可先從打雜做起。”
“不知你可識字?若是識字,還可跟在玉娘身邊,做個謄抄文書侍女。”
衆人七嘴八舌。
謄抄文書?
這錦夢樓還需謄抄文書?
李令宜立即道:“我識字,還會寫字!”
紅姑瞪了說話那人一眼:“玉娘身邊之人,接觸的都是緊要事,一個新來的輪得到你們出主意?”
聽聞這話,李令宜心神一動。
這錦夢樓有秘密。
她若能知道些什麼,便可以此來要挾玉娘,放她離開此地。
隻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還不能問太多。
“我勸你。”紅姑瞥了她一眼,道,“你這嬌皮嫩肉的,做不了打雜的活。”
李令宜眸中擔憂,接客,她更做不了!
“你不必憂心。”紅姑看出她心中所想,“這前三個月,玉娘會親自教導你,待你做好一切準備,才會讓你開門迎客!”
若能接近玉娘,探聽消息,總比做個打雜丫頭有用。
她當即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