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宜道:“等我把流程梳理一番,各自分工,再找戶願意嘗試的人家,先試一試吧!”
這其中不乏采買茶葉、香料等,中間環節還要有人統籌總管。
不如讓紅姑跟着她,待學會了,日後她離開這兒,這生意不至荒廢。
且這一行最終目的還是要收集消息。
若到青州,和紀書甯彙合,京城發生之事必須在掌握之中。
她回屋,在紙上寫下:春宴、寒食、端午、中秋、重陽……
這一年宴席之多,竟比想象中更甚。
若是再有誰家彌月祝壽、紅白喜事等等,這生意紅火不是問題。
她又梳理的流程:先是需有人專管宴會布置,再有迎來送往、送茶斟酒招待賓客等事項,還得招些廚房人手,再有專管傳菜上桌之人……
最重要的是,歌舞節目排演。
種種羅列下來,繁瑣是繁瑣了些,可若各司其職、按部就班,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思索着,不知不覺日頭西落。
那侍衛扮成的小厮回來了。
他滿身帶着血腥味,跪地向李令宜報:“夫人,那無賴已被小的割去舌頭、砍去雙手,吓瘋了,再不敢回來了。”
李令宜瞠目結舌:“難怪你說,要我看如何對付無賴……”
她轉念一想,此人活着也是爛泥一攤,這種下場着實是報應。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你爹沒教你,該用武力解決時,卻發現自己手無兵刃可用,是何滋味?”
李令宜後背一冷。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清冷聲音附在自己耳後:“他沒教你,我來教你。此去青州,先要握住兵權。”
*
李令宜放下筆,起身道:“多謝大人今日相救。”
她是指在馬車中。
崔寂面露疲态,想必今日宮中之事,也讓他艱難應對了一番。
“公子。”那侍衛還未起身,“那人被割舌頭、雙手在此,公子可要過目?”
崔寂看了一眼李令宜,怕吓到她,便道:“不必,扔了,離這兒越遠越好。”
李令宜不解道:“你口口聲聲要我殺伐果斷,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反而留他一命,割去舌頭、砍去雙手?難道是因為怕他出去亂說……沒了手,無法再去賭?”
侍衛忍不住嗤嗤一笑。
“笑什麼……”她不明所以。
見主人默聲,侍衛解釋道:“那無賴對夫人口出污言,拿銀子時又不小心觸碰了夫人的手,所以公子命小的割去他的舌頭、砍去他的雙手……”
他家公子是純粹的報複!
李令宜陷入了沉默……
侍衛見狀,頗有眼力見退了出去:“小的這就去處理這些殘肢廢物。”
崔寂在木桌前坐下,目光冰冷,似乎隐着一層怒氣:“今日他用哪隻手碰你?”
李令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符骞。
她低低道:“不記得了。”
當時太過慌亂,她腦中一片空白,誰還記得這種細枝末節。
“總有一日,我會砍下他的手腳。”他垂眸,看着紙上她寫下的字,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門外來人,道:“公子,您帶來的湯已讓廚房熱過了。”
“送進來。”崔寂恢複平靜面色,“你瘦了許多,我做了排骨湯,給你補補身子。”
他從前不解王家夫婦情意,如今才懂,看着愛人日漸消瘦,竟心甘情願為她下廚,洗手作羹。
他把那碗排骨湯往她面前推了推,見她遲遲不敢動,不由眉頭一皺,怒道:“快把它喝了!”
李令宜不情不願過來坐下。
被人逼着用飯,自然渾身不自在。
她硬着頭皮咬了一口排骨,許久不知肉味,這肉香四溢,飄蕩在鼻尖。
不知不覺中眼淚無聲無息簌簌往下落去。
太難了……
所有的事都太難了,連一口肉,沒有他人恩惠,就吃不到……
崔寂見她如此,瞳孔一震,慌亂中雙唇顫抖:“我做的竟這般難吃?你别哭,若不願吃,沒人敢逼你。”
他明明嘗過了……
李令宜忙擡袖把眼淚狠狠擦幹,哽咽道:“我既已接受大人恩惠,必定重謝。”
這錦夢樓她接下了,連同他多次救她之恩,早已分不清有多少了。
姑娘能不能以身相許?崔寂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最後隻問出了“如何重謝”四個字。
李令宜鄭重道:“錦夢樓往後所有打探到的消息,我都與你共享,起兵之事,你我各憑本事,若我赢了,以後自會放你一條生路,不會殺你。”
“李姑娘好大的口氣。”
崔寂沒告訴她,自己已暗下決心,要抛下一切,全力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