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衆人齊聚王府,在正廳等候。
符瑜被扔在馬廄一夜,也嚎了一夜,如今已精疲力盡,不管不顧馬廄中的味道,睡得死死的。
隻怕蕭側妃回府,看到兒子這幅鬼樣子,定會氣得恨不得把他們都剮了。
“私賣禦賜之物是死罪。”符叙皺着眉頭,“她不會畏罪潛逃了吧?”
“怎麼可能。”紀書甯耐心教他,“她的野心已被你一步步放任撐大,不得到她想要的,她舍不得跑。”
“是學生錯了。”符叙低下頭。
事情如大家預料的那樣不順利。
蕭側妃回府,由軍營中兩位副将相護。
除此之外,她還身着深青色六服,戴冠,比昨日還隆重些。
“怎麼,你們都是在等我?”她被人攙扶着跨進門,緩步走到衆人面前,高高昂頭,“這麼快就知道了?我有功,陛下已下旨嘉獎我。”
符叙理了理衣襟,站了出來,作了一揖,冷聲道:“蕭側妃私賣禦賜之物,證據确鑿,暫關入府獄嚴刑拷打,務必追回禦賜之物!”
幾個守衛立刻上前。
“等等!”不等她反駁,身邊兩個副将先抽了佩劍,“世子怎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抓人?”
符叙到底還是個十來歲少年,雖學了些模樣,但見營中将士拔劍,寒光映在他臉上,不禁縮了縮脖子。
他強裝鎮定,揮手讓人帶來人證。
“這是城中首富喬家掌櫃,他已指認南珠去向。”
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人被扔在地上,瑟瑟發抖。
蕭側妃不慌不忙走上前:“是嗎?我一介婦人,甚少出門,更别說識得此人……這人我根本沒見過,你們這是上哪兒找了個人,随意污蔑我!”
那掌櫃顫巍巍伸出手:“世子!草民不敢說謊!就是她,拿那顆珠子換了整整十箱黃金!我家主人為了那珠子,幾乎掏空了喬家家底!”
十箱黃金……
符叙不敢置信擡頭,看着蕭側妃。
他的姨娘竟比他這個邕王世子還有錢!
那些黃金,都弄去哪兒了?
“你家主人如今何在?”符叙蹙眉。
那掌櫃道:“喬家也知,黃金易求,此寶物難得,連夜帶着家眷走了,聽說是去了京城,把這寶物獻給了一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得了官身……”
有大人物庇佑,又得官身,從此後輩子孫出身也算有了門第。
喬家家主是個聰明人,知道寶物在手裡無用,還會招來禍害,不如拿去用之。
符叙搖頭歎息:“黃金易求,寶物難得!蕭側妃還不如一個商人看得明白!你還有何話說!”
“哼!什麼黃金寶物的,你盡管去搜,把這王府上下都搜遍了,若是找不出十箱黃金,便是誣告!”蕭側妃有恃無恐。
“那你倒說說,我母妃的頭冠,為何昨日戴在了你頭上?”符叙也硬氣起來,“那顆南珠為何變成了普通珠子!”
蕭側妃朝身邊兩位副将使了個眼色。
兩位副将立即上前:“世子,本将今日來是有陛下诏令相告!蕭側妃心系我朝,擔心我大軍軍饷不足,無力抵抗各處反賊,于是獻出南珠,用于軍饷!”
“陛下得知後,感慨不已,诰封蕭側妃為三品郡夫人。”
符叙面色發白。
“笑話,你拿了我母妃禦賜之物,得了封賞?”他詫異道,“本世子不信!陛下豈會這般糊塗!”
“大膽!敢對陛下口出不敬之言!”兩位副将喝道。
形勢突變,倒讓李令宜他們措手不及。
“還不把這随意攀咬污蔑本妃的惡人處死!”蕭側妃嫌惡道。
此時,她的陪嫁婢女突然跑了過來:“娘娘,不好了,他們把小公子扔到馬廄了捆了一夜!”
“什麼?”蕭側妃慌張轉身,“還不快去!把他帶回屋去,找大夫來瞧!”
“我看誰敢!”符叙已雙眼充血,怒道,“我才是這王府的主人!幼弟犯錯,我這個做兄長的如何教訓不得!”
蕭側妃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盯着符叙悲戚戚道:“世子竟要對手足下手?”
“來人!把這瘋婦帶下去!”符叙雙拳緊握,悲憤道,“本世子這就寫奏疏上表天子,講明事情原委,追封我母妃,褫奪你的封号!”
他平日裡不願與她相争,可她動了屬于母親的東西,不能饒恕!
兩位副将對視一眼,立即擋在蕭側妃身前。
“世子暫且息怒。”二人轉換了态度,恭敬道,“蕭側妃畢竟是我青州大軍的恩人,若世子要撥亂反正,也得等陛下旨意下來,再抓人不遲。”
“何需再等?”李令宜站出來道,“太後已下了懿旨,陛下無子,邕王世子符叙仁德良善,忠孝節義,親承懿旨為陛下繼子,诏書不日便到青州。”
兩位副将面面相觑。
“既是過繼,為何陛下不親自下诏?”
“此乃皇家之事!太後既是宗室首婦,有何不可?”李令宜面上一片冷肅,“兩位将軍是要插手皇家之事?”
兩人見狀,立即收劍跪下道:“末将不敢,既是皇家自己的家事,軍中還有要事,末将這便告辭。”
蕭側妃身子歪了歪,差點倒地。
“你們莫不是假傳太後懿旨?”她強撐着一口氣,“過繼立嗣,需入京在皇室宗祠诏告天下……豈是你們拿個太後懿旨就能随意糊弄的?”
“事急從緩。”紀書甯道,“如今周邊各州郡反賊頻出,陛下還需靠世子帶領青州大軍,将反賊一一拔除,待天下平定,再進京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