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側妃去了半日,不見蹤影。
李令宜左等右等,眼看金烏西斜,心中冒出一絲詫異:“蕭側妃從前也有夜不歸宿時?”
符叙颔首,面色沉重。
“這王府是該好好管一管了……”
蕭側妃竟如此大膽,她的靠山,竟還要她拿身子去換……
此時恰逢李幕排了班回來,順便看一眼外甥。
他過來和符叙寒暄了沒兩句,目光已經在四處搜尋某人的身影了。
“紀先生哪兒去了?”李幕一陣心虛,隻敢偷偷問符叙。
符叙搖頭:“先生和隋大人一起出門辦事去了,具體何事,我也不知。”
“和隋行知?”李幕眉頭緊鎖,又偷偷看了看李令宜。
過了好半晌,他才鼓起勇氣問道,“既然你和他們都是舊相識,定是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
李令宜奚落道:“堂堂一個王府護衛指揮使,也是手下有三千兵馬之人,怎麼這點子勇氣都沒?想知道,便親口去問!”
李幕聞言,忽然眉頭舒展:“說的正是,我有何不敢問的!”
說罷,他便要出府去找紀書甯。
走了兩步,又回頭道:“要不你們同我一起?”
符叙看出了他的難為情,隻當沒聽見,急忙轉身進房:“還有公務等着我……”
院子中隻剩下李令宜。
李幕尋了個借口:“紀姑娘之前交代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想來這城中好吃好玩的,李姑娘還未見過,不如我帶你出府見識見識?”
李令宜不想去。
“我有一事想向姑娘家請教。”李幕隻得拉下面子,“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那日陪她遊夜市,卻不知她喜歡什麼……”
李幕搓了搓手,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好啊,原來你是想拿我練手?”李令宜故意促狹道,“我還隻當你是真要好心帶我出去玩樂呢!”
一時之間,李幕面露窘迫,閉了閉眼,道:“是我的錯,男子漢大丈夫,合該坦蕩一些,姑娘就當我沒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李令宜不再玩笑,向前走了兩步,“走吧,來了這麼多日,不知青州風土人情,倒有些虧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知道紀書甯并不耽于情愛,亦不是男子能輕易掌控之型。
那些男子初是看中她的美貌,後又常常懼于她的聰慧,多是見色起意之輩。
李幕确有一份真性情在,他是真的欣賞紀書甯。
如此倒比整日把心事都憋在心裡,至今不知是何意的隋行知好多了。
李令宜樂意見到這種事,她也想看看,隋行知若遇到有人要跟他搶,會是何種反應。
街頭華燈初上。
安慶巷的小雜院,在夜色降臨時,可燃不起燈。
這是紀書甯第一次居高臨下看着一個人,此人還是從前不可一世的太傅大人。
他斜倚在門框前,整個人陷于幹草中,虛弱不已,再不見從前半點風骨。
唯有那雙眼睛,雖被淩亂不堪的碎發遮住,卻依舊熠熠發光。
“你該拿鏡子照照自己。”紀書甯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一絲嘲諷,“如今你這自甘堕落之人,如何配得上她。”
隋行知聽了這話,不禁怒上眉梢:“書甯!你怎可如此踐踏他人!這世上本就真心難得,不是人人都要算計都要利益!他若不是因你們起事,何故淪落至此!”
“隋大人倒和他惺惺相惜!”紀書甯瞥了他一眼,并未生氣,“可惜世道如此,成王敗寇,崔郎如今這般模樣,隻會拖累她!若你真的為她好……便不要再出現!”
此事非她要拆散有情人。
隻是李令宜不該有死穴。
當初崔寂何嘗不是有了死穴,若不想被人拿捏,隻能送她遠離京城。
“崔二郎淪落到這步田地,還不明白是因什麼?”她垂下眼眸,低聲道,“我決不許她重蹈覆轍!”
崔寂低低笑了。
“紀姑娘還是小看了我。”他突然使力撐起身子,正襟危坐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明白,以為我失了所有籌碼?我走到這一步,自是有所準備……”
“你所謂的弱點、死穴,于我皆是笑話!”
他隻會成為她的助力!
紀書甯自是不信:“自身難保,還敢大言不慚!阿令已有了真正愛她之人,不像你,總是迫她甚多……你既已是死人,就不要再去打擾她……”
“你讓她自己來說!”崔寂打斷她,“真正愛她之人?你讓李二親自告訴我!”
“好,你不信,我便帶你去看,讓你死心!”
*
安慶巷外的大街上,一到傍晚,熱鬧非凡。
雖比不上京城夜市繁華,卻也是忙碌了一天之人為數不多的休閑之所。
城中不大,隻這一條主街由西向東,路邊擺滿了攤子。
李幕和李令宜随意逛着。
李令宜也甚少有這樣的時刻,如同回到了常在街頭徘徊的少女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