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钗環如何?”李幕目不暇接,“還有這水粉胭脂!”
李令宜不禁笑道:“你的紀姑娘會喜歡這些俗物?她還是京中貴女之時,這些物件也是從來不缺的。”
“那該送些什麼?”李幕眉頭擰成了八字。
他目光轉向不遠處攤位上的小風車,粉色紙帶随風車車輪飄着,倒挺有意思……
“難不成要送那個?”他指了指風車。
李令宜被他逗笑:“稚童之物!你當她是三歲孩童?”
李幕垂下頭,十分苦惱。
李令宜看到前方有賣紙傘,突然眼前一亮:“你可會寫字作畫?”
他點頭,又遲疑搖頭:“曾學過,早還給先生了……字還可以。”
“那算了,我倒有個好主意。”李令宜來了興緻,“你買個絹帕,在上邊寫上一行詩,以表心意,如此每當她用這帕子時,便能時時想起你……”
“寫詩?若帕子髒了,洗掉了怎麼辦?”李幕憂心。
“問得好!”李令宜玩笑道,“不然你找個繡娘教教你,怎麼把詩繡在帕子上……”
沒想到李幕聽了,若有所思:“是個好主意……”
李令宜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大男人在油燈下繡帕子的場面……
她忍俊不禁,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
“這有何難?”李幕蹙眉嗔怒,“我們在軍中縫縫補補是常事,哪個兄弟袖子破了、衣襟爛了不是自己縫的?”
聞言,李令宜一怔。
她想起曾經她也給某人縫過袖子。
“包子!新鮮的肉包子!”不遠處一道叫賣聲。
蒸屜一取,白花花的蒸汽團團而出,一陣香味飄來。
李幕走過去:“來兩個包子!”
“好嘞,客官,您的包子!”老闆動作利落,用油紙包上包子遞給他。
他盯着手中又圓又白的包子,不禁問道:“老闆,這包子……怎麼做的?”
老闆瞥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獨家秘方,恕不外傳!”
李令宜忙把他拽走。
“你又要問包子作甚?給她做包子吃?”她問。
“你是不知。”李幕遞給她一個包子,“小心,有些燙……你是不知,這家包子味道好,我常常見紀姑娘偷偷遣人來買……若是我學會了,她還用來買?我日日做給她吃!”
李令宜垂眸望着手中包子,又怔了片刻。
想起曾經有個人,給她做過排骨,如同這包子一樣,肉香四溢。
當時她咬了一口,差點就要哭出來……
“我倒要嘗嘗,這包子如何美味。”她嘴角溢出一絲笑,竟有些甜蜜。
長街盡頭,一輛馬車安靜停在那裡。
“夠了。”崔寂渾身僵硬,閉上眼睛道,“夠了。”
紀書甯放下車簾。
她什麼都沒說,又仿佛什麼都說了,一切盡在不言。
隻有趙瑛兒在一旁好奇問道:“方才之人是你的心上人?原來你是單相思啊,人家明明有了喜歡的人……看她神情,做不了假!”
崔寂面色更蒼白一分。
“這回你放心了,我瞧她情郎對她好得很,還給她買包子吃,我跟着你倒是沒享過什麼福,還得我日日給你找吃的!”趙瑛兒竟生出了些羨慕和嫉妒。
崔寂緩緩擡眸。
目光中的希冀一點點熄滅,轉為一潭死水。
他想起兩人相處,誠如紀書甯所說,他總是強迫她甚多。
原來她也會露出這種小女兒般的表情。
馬車調轉車頭。
李幕咬了一口包子,往前走着,回頭一看,不見李令宜在身側。
他忙轉過身,三步并兩步走到她面前:“李姑娘你……你怎麼哭了?”
李令宜大口咬下包子,狼吞虎咽,那一團軟綿綿堵在喉間。
她指指喉嚨,嗚咽道:“無、無事,噎住了……”
“你别哭啊!”李幕手足無措,四下裡張望,“你哭的這麼厲害,别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果不其然,路過之人皆回頭張望,十分好奇發生了何事。
李令宜忙伸手摸了摸眼眶。
誰知眼淚止不住簌簌往下掉。
“我……我也不知怎麼了……”她緩緩蹲下,把頭埋在臂彎裡,埋在一片黑暗中,“你快、快去給我找水……你想……噎死我嗎?”
說完,她便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