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枝擡手又摸了摸額頭,感覺比剛才小了一點,心情也舒暢了一些,說道:“江南氣候适宜,當然長的好,京城繁華也不過是因為在天子腳下。”
“小姐,你看這竟然有落槿!”綠茵驚訝的指着前方的一株花。
裴懷枝好奇地走過去,還真是落槿,開得還挺好。
綠茵:“小姐你看,那還有幾株。”
裴懷枝順着綠茵的手望去,火紅的花映在眼底,心裡浮上疑惑,一方水土育一方植被,她還沒在除江南以外其他地方見過落槿,落槿喜濕,不該出現在幹燥的北方。
其次,落槿這種花比較特殊,它不常見,一般人不會種植,因為它還有個别名——死人花,它是獻給入土人的花,京郊官道上竟然出現了這種花,落槿野生也不會選在這地兒,那麼是誰在這種了這些不詳花?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可裴懷枝異常英勇的就想當這隻貓,她對綠茵說:“走,跟着花去看看,這花不該出現在這的。”
綠茵從小跟着她家小姐“上天入地”慣了,也有一顆該死的好奇心,因此興奮地贊同:“好,往那走,小姐。”
越往裡走越驚心,路邊隻有零星幾株,裡面則是成片的落槿,這種花是赤紅色的,中間的花蕊也異常紅豔,遠遠看去如同一片鮮紅的血泊,仿佛等着人掉進去屍骨無存,化為血沫。
綠茵終于感到一點害怕:“小姐,這個地方看着有點瘆人,這麼多落槿,不會有這麼多死人要送吧?”
裴懷枝摘了一朵花,放在綠茵眼前:“它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植物,那些寓意也都是人賦予它的,也不管它接不接受,都強加給了它。”說到後面,她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白玉錦袍,身如松樹,端正俊秀,她突然好想見他一面。
裴懷枝轉過身道:“出去吧!”
話音剛落,旁邊忽地傳來一聲嗷叫,主仆倆悚然一驚。
綠茵抓住裴懷枝手臂,緊張道:“小姐,您不是說隻是普通花嗎?怎麼感覺現在鬼要出來了。”
裴懷枝雖然也被吓到了,但理智卻還在,“青天白日哪來的鬼。”
仔細想一下,剛才聽到的聲音,其實更像是某種野獸的嚎叫,皇上要狩獵,肯定會有人專門準備一些牲畜放入香山作為戰利品。
裴懷枝松開綠茵的手,面向聲音傳來的方位,這些準備工作,不是大哥的人做,就是二公子的人,她心裡的好奇心又開始作祟了。
對綠茵說了一句:“怕就待這兒!”随即拔腿就走。
沿着落槿花走完,前面出現一個木頭塔的小房子,隐隐約約有些許喘息的聲音傳來,裴懷枝走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鼻尖聳動,循着氣味靠近木頭房子,透過木頭中間的縫隙她看清了屋内的景象,裡面漆黑一片,隻有木頭縫隙裡滲進的條條光亮,展現出的零丁畫面,鮮血、皮毛這是她看能看的,就在這時,耳邊乍然響起一陣鼻息聲,一張野獸的臉倏地與她面面相觑。
“呼……”裴懷枝倒抽一口涼氣,身子一哆嗦,手裡的落槿也掉在了地上。
緊接着有交談聲隐約傳來:“怎麼樣,都死了吧?那隻老虎夠猛吧!”
“你不去外面看着進來幹什麼,被人發現,壞了主人的大事不是我倆能擔得起的。”
“貴人們都坐車往山上去了,誰會往回走啊!”
說話聲還在繼續,裴懷枝卻沒聽下去的心情了,她急忙轉身朝外走去,路上遇見姗姗來遲的綠茵,一把拉着她快步離開了。
回到官道上,裴懷枝還心有餘悸。
綠茵:“小姐,您看見什麼了?是不是真有鬼,都叫您别去,我害怕。”
裴懷枝眼前又出現那一幕,那隻老虎應該剛戰鬥完,褐色的毛發上血迹斑斑,牙龈上還粘着碎肉,随着它張牙咧嘴的動作,鮮血從它的齒縫中滲出,順着下颚滴落在地。
野獸固然害怕,但它卻很少會主動襲擊人,比起野獸,人心更可怕,心裡的算計才讓人防不勝防。
想起剛兩人的對話,裴懷枝意外聽到就算了,她不想讓一個小婢女卷入,徒增煩憂,開口道:“哪有什麼鬼,裡面什麼都沒有,咱們要快點趕路了。”
綠茵看了裴懷枝一眼,她的手臂到現在都還殘留一陣疼痛,她清楚地記得她家小姐看見她時,臉色慘白、神情慌亂,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她倒也識趣,知道裴懷枝不想說,便沒再追問,隻在心裡存了個疑問。
此時,一陣風吹過她們身後的那片花叢,火紅随風搖曳,如血海翻湧,蕩起層層業火,灼的天地都黯然失色。
木屋前的兩人還在交談。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渾身肌肉膨脹,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對看守老虎的人說:“後面有條小路能從官道走過來,不過滿是死人花,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蹙這個眉頭,他們那些個達官貴人們最忌諱這個。”
守在門口的一位和他一比就顯得格外瘦小,卻是一副死人臉,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死人臉不贊同道:“還是謹慎些好,前後都巡視一下,以免出了纰漏。”
壯漢說:“行吧,行吧,也就多走幾步,你還别說,這些死人花移植過來長的還挺好!”他一邊說一邊繞過木屋朝後走去,嘴裡繼續叨叨:“顔色也好看,也就是那些個人瞎講究,有……”
突然沒聽見聲音了,死人臉連忙問了一句:“怎麼了?”
“有人來過!”壯漢語氣嚴肅,絲毫沒有剛才的悠閑。
慌忙趕過來的死人臉看見壯漢手裡的一朵花,擡頭與壯漢對視了一下,二人眼裡皆殺機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