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潇覺得懷裡的人好像一株有毒的藤蔓,随便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裹挾着攝人心魄的毒藥,沒完沒了地讓他一次次心軟妥協。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漢子在蹬蹬的爬樓聲中大嗓門叫道:“屬下來遲,小姐可有大礙?”
原來是出門采買的侍衛回來了,聽見樓上動靜,連忙上樓查看。
聽見外人的聲音裴懷枝立馬松開了手,與徐林潇拉開些距離,側頭對跑上樓梯的兩個人說道:“我沒事,你們下去休息吧。”
二人止住腳步,看了一眼背對着他們的徐林潇,滿心疑慮地退下了。
徐林潇趁裴懷枝說話的空當,轉身越過她往前走,明落甩了甩被砸的胳膊,連忙擡腳跟上徐林潇。
不料徐林潇側頭看他一眼,喝道:“别跟着,把他扔出去。”
常年官場滾爬,又要威懾六部,徐林潇身上的戾氣還是很重的,這一聲冷喝絲毫沒有壓抑怒氣,森然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在場的三個人寒毛都豎起來了。
明落硬着頭皮迅速地拖起地上的醉漢,他那小身闆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扛起了醉漢,步履穩健地下樓去了。
綠茵一臉歉意的目送明落遠去,直到看見對方将醉漢撲通一下扔在了門外,地上的灰塵瞬間都漸起老高,她才轉頭看向裴懷枝,“小姐。”
裴懷枝一直盯着徐林潇的背影,直到目力無法穿透房門。此刻她一動不動地呆愣在原地,視線落在緊閉的房門上,心裡有幾分惶急的想道:二公子真的生氣了,最後那句别跟着也是說給自己的警告。
進屋後,裴懷枝就一直郁郁寡歡地趴坐在桌前,下巴抵在手背上,柳眉緊蹙,眼神略顯飄忽,思緒亂如麻,依舊沉浸在深深地懊惱中:一出美好的相遇讓她演變成了悲劇。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聽見開門聲,意興闌珊地看了一眼拎着晚膳進來的綠茵。
她家小姐從見到二公子後就悶悶不樂,綠茵有心想讓裴懷枝高興起來,“小姐,今日膳房做了蟹粉獅子頭,您最愛吃的,快來嘗嘗他家味道如何!”
綠茵将飯菜一一擺出來,為裴懷枝遞上筷子,遲遲不見她家小姐伸手,寬慰道:“小姐,吃飽了咱們才能再戰啊!邂逅相逢雖然離預期差了一點,但二公子還要繼續南下,咱們還有很多機會的。”
不知哪句話打通了裴懷枝的任督二脈,她突然坐直,一把抓住綠茵的手腕,激動地問道:“你去膳房取食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二公子身邊的侍從?有沒有小二給二公子送晚飯?”
綠茵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砸懵了,“啊?好像都沒有。”
裴懷枝大手一揮,瞬間滿血複活,眼角眉梢都染上躍躍欲試,“把這些都裝起來,你去樓下想吃什麼随便點,我去給二公子送飯。”
轉眼裴懷枝就立在了徐林潇客房門前,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揚起,待要觸到房門又放下,反複幾次,在她下定決心落下時,門從裡面打開了,揚起的手敲在了徐林潇胸膛上。
裴懷枝蓦地睜大了眼睛,偷偷觀察了一下徐林潇的臉色,迅速收回手,低下頭道:“我不知道二公子會突然開門,不小心沖撞了二公子。”
一句你沖撞的還少嗎卡在了心頭,微微下垂的額頭,小心翼翼的語氣,怎麼看怎麼委屈,徐林潇最見不得裴懷枝露出如此表情,當場妥協繳械,放輕了聲音道:“裴小姐有何事?”
裴懷枝仿佛能感覺到他起伏的心緒,一時察覺二公子放緩了語氣,提高了手裡的食盒,眼巴巴地看着他小聲道:“來給二公子送晚膳。”
等二人一起坐在桌前吃晚飯時,徐林潇都有種做夢的不真切感,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一次又一次在裴懷枝身上破例,看見她可憐巴巴的眼神,心裡就湧起一股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給她摘下來的沖動。
“二公子嘗嘗這個。”
碗裡突然多出了一個獅子頭,徐林潇眼一擡,見到裴懷枝瞪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右手一頓,便低頭認命地夾起往嘴裡送。
見他吃了,裴懷枝滿臉期待地問道:“好吃嗎?”沒等徐林潇回答,她接着道:“味道還行,就是火候沒掌握好,肉有點柴了,等到了揚州,我帶二公子去鮮門居做客,他家的蟹粉獅子頭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