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見此狀,問道:“公子,咱們都知道董末謀反的證據了,怎麼還不去抓他?”
徐林潇沒擡頭,淡淡開口:“不急。”
明落:“他都與外人勾結了,還不急?”
圖上劃動的手一頓,他以前怎麼沒覺得明落這麼煩人,不由得想起裴懷枝好像從不會問為什麼,他說什麼對方都照辦,一股陌生的情緒漫上心頭,他直覺危險,瞬間掐斷,擡起頭轉移注意力,破天荒對明落解釋一番:“把那個窩點端了,董末抓了,然後呢?他背後之人如果董末不開口,或者對方殺人滅口,我們照樣一無所獲。咱們沒有戰船,去不到海上,要想辦法把對方引出來,還要搞清楚東夷人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明落一臉不可置信,他家公子是吃錯藥了?怎麼今天對他這麼好?
不可思議歸不可思議,公子難得溫柔一次,給他解釋完了,他便自得的享受了,不再自找沒趣,寵辱不驚地站在一旁陪着公子。
明落剛一站定,房門驟然響起啪啪啪的敲門聲,他家公子眉一皺,臉色瞬間難看,他腳底生風趕到門前,“哪個不長眼的在外面,打擾我家公子了知……”
話音戛然而止,門外不是别人,正是砸了他一頓的綠茵。
門一開,綠茵立馬一個箭步越過明落,火急火燎地跑到徐林潇桌前,語氣急切道:“二公子,我家小姐不見了。”
徐林潇手上的圖紙“刺啦”一聲裂開了。
他們這廂接到消息的同時,董末府邸迎來了一位遠方的客人。
董末畢恭畢敬地出來迎接,“此次讓明先生過來,實屬無奈之舉,還請明先生見諒。”
董末口中的明先生一身黑色鬥篷将身材相貌遮的嚴嚴實實,他徑直跟着董末到了室内。
這才摘下帽子,是個青年樣貌,鬥篷下是一身花紋繁複的紅袍,黑色卷曲的頭發半長不長地垂落在肩上,如果徐林潇見到這人,就會發現他正是昨日大船上的東夷人。
明先生落座,對董末道:“你們中原不是常說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咱們這次見面也是緣分到了,董大人有話直說便是。”
董末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沏了茶遞上,“明先生有所不知,我們的皇上派了一位大齊能臣前來,才幾日他已經探查到潥水河邊,如此以往怕是沒幾日咱們的謀劃他都會發現,到時等着我們的便是中原大軍壓境。”
明先生接過茶,神色晦暗不明地沉吟片刻,“已經被察覺了。”頓了一下道:“董大人想讓明某如何?”
“是東陽王。”董末看着明先生道:“王爺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利劍已磨好,是時候出鞘了,但我們的利刃再強,終究是孤掌難鳴,想借明先生一股東風,吹遍大齊大江南北,群狼撲食,獵物插翅難飛,隻要我們齊心協力,萬裡河山皆入囊中。”
明先生聽了他一番陳詞懇切地“展望未來”,臉上連一絲波動也沒有,垂落的卷發遮住了大部分面容,隻隐約可見半明半昧的眼睑,看起來就像擎着一個似是而非的諷刺微笑。
董末第一次将船開到海上,途中遇上風暴便是眼前這位明先生救了他,後來他才知道對方組建了一支船隊,正在挨個征服東夷各島。
救命之恩對方沒有裹挾相報,反而傳授他一些海上生存技巧,董末垂涎對方豐富的經驗,他便傾囊一些治理之法,一來二去漸漸熟絡,成了海上鄰友,互幫互助。
彼此的野心昭昭,大家互不說破,這還是第一次攤在明面上提,董末知道對方不滿足小打小鬧,大齊那麼一大塊香饽饽不可能不垂涎。
可此時看見對方的表情,心裡突然冒出疑問:“他幫助我們組建水軍,難道不想看大齊内亂,他最後坐收漁利嗎?他怕不隻垂涎,更想獨吞。”
就在這時,一個手下突然來報:“大人,城内突然出現大批士兵,正朝着咱們這邊來。”
董末心裡剛萌芽的疑惑頃刻間被驚慌淹沒:“徐林潇不是單槍匹馬赴揚州嗎?怎麼會有士兵,他不是沖動易怒,會打草驚蛇的人,這麼快行動不像他的作風。”
這廂明先生重新裹上鬥篷,“明某身份特殊,先行告退,無論如何,揚州都是董大人的地盤,區區一個欽差,怎入得董大人的眼?至于王爺說的東風,隻要王爺需要,明某随時可起。”
董末皮笑肉不笑目送明先生遠去,這裡是指望不上了,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對接下來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