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桃和露露一起回來的時候，最先聞到的是奇怪的濃重味道，然後才聽見了院子裡的吵鬧聲。

這味道有點熟悉，又有點讓人惡心，她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

林桃桃轉頭想問問，但是就見到露露一言不發地拔出了短刀，快步跑了回去。

出事了。

這個念頭哐當一下砸在林桃桃的腦子上。

小囡！

她拔腿瘋跑，跑得比露露還快，轉眼就沖到了阿公阿婆家的院子。

更加厚重的血腥味兜頭給了林桃桃一巴掌，把她定在了門口。

出門的其他人都在院子裡了，李飛飛照看着沈勝男，老滑頭和神棍正擡着阿婆，孟焰正伸着手幫阿公合上了眼。

露露站在林桃桃身後，沉默着還刀入鞘。

“出了什麼事……？”林桃桃的聲音發出得很艱難，像是有棉花堵住了她的喉嚨一樣，“小囡，小囡她……”

“老闆沒什麼事。”李飛飛連忙說，“隻是受了傷，又被人打暈了，我給她上了藥，估計一會兒就能醒。”

“那……那阿婆阿公呢？”林桃桃的眼淚慢慢地淌下來，“他們也是暈過去了是嗎？”

院子裡沒有人說話。

她身後的露露輕聲說：“他們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林桃桃的眼淚吧嗒吧嗒落在地上，“不是說這裡很安全的嗎？我們出門的時候還、還鎖了門……”

“是聖院的瘋狗。”把阿婆擡到了桌子上之後，老滑頭和神棍又去擡阿公，他歎着氣說，“那群瘋狗，不殺出城者，隻殺各城的原住民。”

“豆丁豆芽呢？”林桃桃又問。

“豆丁在這裡。”孟焰指着腳邊一個土坑，說，“豆芽不知道。”

林桃桃腳下發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過去的，好像有誰來扶她，但是都被她推開了。

豆丁為什麼會在那裡？

她睡着了嗎？

他們為什麼不把她抱出來？

怎麼可以讓孩子躺在地上？

她的腦子裡隐約有着極為可怕的念頭，但是她不願去想。

豆丁給她的糖，她還沒吃完。

她還說要教豆丁怎麼保護妹妹，豆丁那時候抱着她的腿，笑起來把蟲牙都露出來了……

她終于要走到孟焰旁邊，神棍卻攔在她面前：“别看。”

“你讓開。”林桃桃推他，“我看看豆丁。”

“别看。”神棍還是這麼說，“你和露露去找豆芽，豆芽還沒……算了，我去找豆芽，你們去找蟑螂堆的人。”

“我說讓開！”林桃桃情緒終于崩潰，她用力一推神棍，把他推得一趔趄，“滾開——”

“别瘋了！”神棍忍無可忍，一拳砸在她肚子上，把她打得蜷縮起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看？！”

“你讓她看。”孟焰輕聲說，“豆芽也讓她去找。”

“這世界上惡心的事情那麼多，不差這麼一件。”

神棍扭頭怒罵：“你還是人嗎？”

“我不是。”孟焰說，“你也不是了。”

神棍的拳頭緊了緊，最後還是讓開了。

林桃桃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但是她真的看到豆丁的時候，還是可恥的吐了。

露露說：“我去找豆芽。”

孟焰毫無感情地回複：“讓林桃桃去。”

“……讓我去。”林桃桃吐完，站直了身體，她随手用衣袖蹭了蹭臉，口腔裡是古怪的苦澀味道，“我去看看豆芽。”

她說完，就向着屋子裡去了。

露露站在原地，猶豫着要不要做點什麼。

“露露。”老滑頭是在看不下去了，他還自己抱着阿公的身體，剛才神棍說松手就松手，搞得他手忙腳亂的，“你跟着她一起，看着點她。”

露露點點頭，跟了上去。

“冷血的怪物，”老滑頭又罵孟焰，“沒人性的東西。”

孟焰垂着眼睛，不說話。

林桃桃一間間屋子找過去，一邊翻找各個角落，一邊大聲叫着豆芽。

廚房沒有，他們昨天住的客房沒有，主屋沒有，小屋也沒有……

林桃桃一路找到後院，原本就嘶啞的嗓子已經快要發不出聲音了，終于，她看到了雞舍的雜物堆動了動。

“豆芽！”林桃桃沖過去，胡亂地扒開那堆看起來能活活把小孩壓死的雜物，終于看見裡面露出了一隻白嫩嫩的胳膊。

她伸手摸了摸，還是暖的，在微微顫動着。

“露露，她還活着！”

把人刨出來之後，林桃桃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到前院：“李飛飛！李飛飛！快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