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天君來說,不過是一場帶着許多陰謀陽謀的政治聯姻罷了,三個兒子中,他本就更偏疼碧元,更是喜聞樂見要将碧元推向那個矚目的位置上去。至于自己,也隻剩母神臨終前的那一點殷殷囑托,讓天君心生出那麼些許的愧疚,庇佑着他平靜安樂。而這些許的愧疚,也在新任天後生下重雲後開始慢慢消散,繼而碧元的出生,讓天君豁然發現竟然有一個兒子能這麼像年輕的自己,這麼适合做這個九重天的戰神,自然不會再記得那個沉默寡言的大兒子。
所以即便原本婚約定下的是自己,即便先認識那女子的人是自己,即便他也動了心,卻都可以大度地去成全弟弟。
北鬥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很難相信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女子的面容依然能鮮活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那些陰錯陽差的遺憾化成了深埋心底的痛——他曾以為它們消失了,卻在一個個突然驚醒的夜晚化成了心魔,如螞蟻一般啃噬着自己的心。他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上了心口,那是他永遠不能再對任何人提及的秘密,藏着他這輩子幾乎所有的傷心。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如果不是重雲無心争搶,天君本不會像現在這般倚重自己,也無需再費盡心機去培養一個新的戰神——宇陵是上古之神的後代,那些與天君一起開天辟地的元老神仙們早已過上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如無必要,絕不會将後代再送來參與這些紛争。
然而宇陵畢竟年紀尚輕,能做的也有限,所以,天君不方便做的事,他來做,天君不方便說的話,他來說,天君不想讓别人知道的秘密,他來擋。他知道這五十道天雷絕不白受,他一定能在其他地方得到更多、更好的補償。這是自己選擇的路,真的沒有什麼可抱怨的,隻是每每想起那女子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話,又不免會恍惚:“你一定要過得快樂。”
别人隻會看他過得好與不好,隻有她,是那樣真心的希望自己過得快樂。她把那麼重要的東西都托付給了自己,卻依然擔心他會不會快樂。
五百年過去了,不知她現在過得又如何?
北鬥看着靠在紫金椅上,閉着雙眼,略略顯得有一絲疲倦的天君,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玉清宮内,幻笙靠坐在床沿上,食案被拖到了床邊,宇陵坐在另一端,兩人一同吃着案上的兩碗雞湯。雞湯是剛剛熱過的,冒着騰騰的熱氣,朦胧的霧氣中,宇陵顯得心事重重。
幻笙小口小口地喝着雞湯,看着一言不發的宇陵,心中有些發怵,想了想,她笑着說:“這雞湯我一共盛了三碗出來,本打算給你送一碗,剩下兩碗分給扶遊和碧水,這下他倆可是吃不到了。對了,碧水就是小荷花,你還不知道吧,她已經正式拜在扶遊門下,封号碧水仙子。”
宇陵笑笑:“沒事,等你養好了傷,有的是機會。”
幻笙撇着嘴:“你趕緊多喝一些,這裡面我放了好些仙藥,都是從扶遊那兒搶過來的,可把他心疼壞了。”
“好。”宇陵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稱贊道,“好喝,很鮮美。”
幻笙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見方才的雷聲了,天君……有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