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芈正國出事兒以後,芈夏和興鶴斷了很久的聯系。
有些事,兩人心照不宣,沒有提。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惜,很多時候這種話多半是寬慰,芈正國醒後沒多久便出現了癫痫症狀。
有時候吃着飯突然倒地痙攣,半天也叫不醒,醫生說這是後遺症。
潘勝蘭思慮許久,最後聽從了芈秋的安排,帶着芈正國北上去看病,一開始是請假,後來實在周旋不過來,工作隻能辭掉。
家裡隻剩下芈夏一人,潘勝蘭安排她去大伯家住。
警局那邊一直在追查嫌疑人,打人的抓到了,但都是些混混打手,拿錢辦事兒的那種,無所謂就是抓進去關幾年,老闆早跑了。
其他被打的還沒放棄,他們多方打聽,想找到老闆,潘勝蘭卻顧不上這些事情了,她隻想先把芈正國治好,怕耽誤了病情。
芈夏也搬進了大伯家,她内心是不願意的,芈袁仁比芈正國還愛說教,芈婷正是愛鬧的年紀。
更重要的是,那種沒有歸屬感的狀态,小時候受夠了。
但她還是聽話去了,家裡出這麼大的變故,她什麼也做不了,更不能給潘勝蘭添堵。
芈夏睡的是客房,她隻帶了幾件換洗衣服,陌生的環境,怎麼也睡不着。
半夜驚醒,她在床上枯躺了一會兒,掙紮片刻,睡意徹底消散,無奈拿起手機。
芈夏點開興鶴頭像,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新年祝福。
很久很久沒有聯系了。
思緒飄很遠,想到了當時他是不是特意回來見她的呢?
這麼久沒聯系,要不要和他解釋一下家裡發生的事情?
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已經過去這麼久。
而且,興鶴也沒有主動問過。
他們的關系就是這樣的吧,他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她選擇不打擾,他永遠也不會記起她。
其實也挺好的,這樣挺好的。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芈夏迷迷糊糊睡過去。
開學。
芈夏起了個大早,剛進教室,擡眼一看,班上全是在奮筆疾書補寒假作業的。
第一節課是王老吉的,他一進教室就先安排大家按成績調位置。
“所有人走廊上等着,叫到名字的就進來選位置。”
“我大哥呢?”
趙承有些着急的道:“我去,第一天就遲到這麼久。”
“給他打個電話吧。”
芈夏好意提醒。
趙承拿出手機,聳肩,“電話打了沒接,微信我也發了。”
這個學期,芈夏和徐露露如願坐到了一起。
本來應該是讓人愉快輕松的開始,但芈夏心思卻變得沉重起來,因為剛才王老吉說,沈淮深轉學了。
芈夏渾渾噩噩的走出辦公室。
她順着走廊往回走,心裡不知道怎麼消化這個消息,說不清楚的情緒繞在心頭。
“怎麼說?”
趙承和徐露露圍着芈夏,“淮哥為什麼請假啊?”
芈夏從書包裡抽出下節課要用的書,看着趙承嬉皮笑臉的樣子,她頓了頓,低頭小聲道:“老班說,他不在蓉城讀書了。”
“轉學?”
趙承和徐露露對視一眼,一起看向芈夏,芈夏想了想,點頭。
“不是吧?”
趙承跳腳,“淮哥是不是沒做暑假作業,不至于因為這個轉學吧?”
“怎麼可能?”徐露露翻趙承白眼,“你沒仔細聽嗎?夏夏說的是,他不在蓉城了,也許是到京都上學去了。”
“啊?”
“那豈不是......”趙承聲音弱了下去,“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快到下午放學的時候,芈夏心裡的情緒才清晰起來,她生氣,非常生氣,生氣他居然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還說什麼做朋友,做朋友不能提前說一聲嗎?
對于沈淮深的離開,趙承偶爾會吐槽兩句,但很快,大家便從憤怒、疑惑、好奇,變成了接受。
這個說要和她做朋友的人,自此了無音訊。
芈夏不想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時常安慰自己,人生就是這樣,有人來,有人走,何況隻是一個相處半個學期的同學。
但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下意識的來到這件空教室。
手指撫摸過桌上的刻痕,芈夏有些傷感的看着窗外,現在看來,他刻下的這兩個字母真幼稚。
不過也隻有這些痕迹證明沈淮深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隻是太可惡了,如果早就準備好離開,就該高高興興的和大家告别。
心裡捏了一團沙,風一吹,沙礫便随風溜走了,攤開,空無一物。
芈夏拿出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該點開興鶴的頭像,還是沈淮深的。
這兩個人本來毫不相幹,卻在讓她一樣傷感,沈淮深消失的日子,興鶴也不再有來信,芈夏發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一般。
他們居然同時消失了,就像是約好一樣。
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嗎?芈夏苛責自己。
時間一晃過了許久,盛夏時節,芈夏的日子沒有随着熱浪到來變得鮮活,反而變得更死氣沉沉。
直到她收到了一條消息,一條來自沈淮深的消息。
【去我家一趟。】
芈夏退出聊天框,重新點進去,她沒眼花,沈淮深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去他家?
他家在哪裡?
芈夏一頭霧水。
晚自習都靜不下心,徐露露看了出來。
“什麼鬼?就這麼一句?”
徐露露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被盜号了吧,他微信趙承發了無數條消息都沒人回,怎麼突然給你發這麼一條沒頭沒腦的消息?”
徐露露抓了抓頭發,“你要不打個電話回去吧。”
晚自習結束,芈夏和徐露露站在小花園裡,微風拂過,帶着白日裡不死心的灼熱。
芈夏找了個無人的角落,一番心理建設後,撥通了語音通話。
等了很久,電話終于被接起。
“誰啊?”
電話裡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
芈夏和徐露露皆是一愣。
“您好,請問沈淮深在嗎?”
對方沉默半響,“什麼事兒?”
“那個,我們是他同學,請問您是他的?”
“我是他爹,别給他打電話了。”
啪的一下,電話挂斷,芈夏和徐露露兩人面面相觑。
“他爸好兇啊。”
芈夏點頭,心裡的不安更盛,晚上寫作業的時候還一直想着這事,看了好幾次電話。
此後的一個星期,芈夏都有些心神不甯。
又過了幾天,她再次收到沈淮深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