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過來囑咐李柏舟要走動走動,可他一個人也不好意思喊人,自己硬撐着從床上爬起來,剛一站直就眼前花白,扶着床走了一圈又躺回去了。
想到這裡,李柏舟再次要撐身起來:“扶我走走吧。”
他停了停,又補了句:“是醫囑。”
李嘯行看了他幾秒,大概是在确定他是真的需要按醫囑走動一下。
“行,”李嘯行伸手扶他坐好,又把床搖起來一點,“你先吃點東西。”
哦,吃東西。
李柏舟這才有點恍然。
他這幾天胃口不行,基本吃什麼吐什麼,難怪下午試圖走路的時候連腰都直不起來。
“怎麼了?”李嘯行笑着打量着他的表情。
“你帶了什麼?”李柏舟探頭去看保溫壺。
他雖然仍然沒什麼胃口,卻也知道必須要努力加餐飯的道理。
“雞湯,讓小食堂的師傅給你熬了一下午,我嘗了,一點都不油,還配了點米飯,很軟,你少吃幾口。”李嘯行拿出餐具給他盛出來。
雞湯的香味在病房裡飄了起來,聞起來意外地并不十分反胃。
李柏舟挑了挑眉:“師傅費心了,你記得記私賬,别走公款。”
“我當然知道,”李嘯行笑了,“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這點事。”
“這事兒現在也不是小事,被抓住了放大一下誰也受不了……”李柏舟說了一半,忽然湯勺就遞到了嘴邊。
他沒多想,張嘴就喝了。
有一滴雞湯順着他嘴角流下來,李嘯行手裡正好拿着紙,順手就給他擦了。
李柏舟忽然有點别扭起來,耳根發燙,伸出手要去接碗:“我自己來吧。”
“你可别了。”李嘯行端着碗躲了一下,垂目看着他的手。他手上紮留置針的時間長了,青紫了一片,看着怪糁人的。
李嘯行移開視線,關切地問他:“胸口還疼嗎?喝這個不難受吧?”
“還行。”李柏舟答道。
胃裡忽然有了東西,多少還是有點難受,不過還沒到反胃的程度,李柏舟覺得他還能忍。
李嘯行卻是長長歎了口氣。
李柏舟詫異地用眼神表達疑惑。
“你這一病,又瘦了好多。”李嘯行感歎地說,“也不知道要養多久才能把身體養回來。”
他又舀了一勺湯喂李柏舟喝了,然後等李柏舟緩一緩才繼續下一勺。
兩人這樣沉默地來往了幾次,李柏舟忽然問李嘯行:“你助理選好了嗎?”
“還沒。”李嘯行看他的樣子大概是不想吃了,便放了勺子。
“盡快找一個吧,等開年了,酒場應酬什麼的,沒個助理也不方便。”
李嘯行聽他這樣說,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想過以後不能再讓李柏舟去應酬擋酒,但還沒去考慮要找誰來替代的問題。
想到要“替代”李柏舟,本能地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其實在辦公室實習的那個小劉還可以,”李柏舟用手掌根部在心口附近慢慢按壓了幾下,“或者你直接從營銷挑一個,上手比較快。”
“再說吧。”李嘯行說。
在他們兩人的對話裡,這句話經常是李嘯行用來當做結束語的。
一般都是用在兩人意見不合,一時半會兒又難以達成一緻的情況下。
現在顯然不是這個情況。
所以李柏舟有點蒙,多看了他兩眼。
“好吧,”李柏舟最後妥協道,“那李總受累,來扶我一下。”
他說着,已經自己把腿移到了床邊,準備下床了。
李嘯行站起身接住他的胳膊:“去走廊走一圈?你行嗎?”
“可以。”李柏舟自信地說。
事實證明他這算得上是在盲目自信了。
李柏舟本以為吃過東西會好一點,誰知道剛才喝的幾口湯仿佛石頭一般墜在胃裡,墜得心髒都沉重起來。
他借助李嘯行的支撐走到了護士台附近,再回轉過來的路程忽然變得無比漫長,眼前白霧聚了又散,腿也有些發抖。
幸好走廊裡這會兒空無一人。
李柏舟伸手扶了把牆,開口想說句話,才發現耳邊如同被塞了靜音耳塞,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太清。
他彎腰緩了幾秒,感覺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天旋地轉的幾秒過去,人卻漸漸清醒了一點。
“……怎麼樣?”李嘯行的聲音這才傳進了他的耳朵。
“沒事。”李柏舟清了清嗓子,重新直起腰來。
離病房隻有幾步了,李嘯行半架半抱地把他弄回了床上,去找毛巾幫他擦汗:“都說了别逞強,你看看你……”
他話還沒落地,便看到李柏舟深深皺起眉,俯身在床沿上便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