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咳嗽幾聲,喉間幹癢,嗓子極痛,就連嘴唇上都是起了皮。
他睜開眼,眼前還有些迷糊,緩了陣,才發覺自己似是躺在一間屋子裡。
他眼珠子慢慢地轉動,試圖打量這屋内的情況,不過他大病未愈,腦子跟不上眼睛,總是看過去了,才想起自己是要作何。
旁邊傳來“吱呀”一聲,屋外的陽光照進來,随後走進來一道輕快的腳步聲,看見他睜眼,宋雁雁連忙擱下手裡的東西,喊道:“大當家的,那哥兒醒了!”
宋頌還沒想明白這誰是誰,就聽見幾道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床邊。
這時候他腦子清醒不少,看着周圍圍着烏泱泱的陌生人,心中警鈴大作,把被子抓到胸前,就往後退了退。
見他神色警惕,離他最近的一個姑娘便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快出去,别打擾人家休息。”
宋雁雁張嘴要說什麼,都被姑娘手一揮,幾人都被關在了屋外。
李堯月将人趕了出去,回過頭,床上哥兒看她的眼神更為忌憚,她走過去,笑着安撫道:“你别害怕,我是醫女,你前幾天發了高熱,一直沒醒,我再給你看看。”
她笑容實在好看,宋頌也放下警惕,見李堯月要摸他額頭,這才放下心,确定眼前這姑娘的确是一位醫女。
李堯月查探一番,道:“燒已經退了,再好好休息幾天,保準你又活蹦亂跳的。”
宋頌點點頭,他臉色還有蒼白,嘴巴都是幹的,他抿了抿嘴唇,小聲道:“多謝。”
李堯月笑着揮揮手,說:“你謝大當家吧,把你從槐江一路背回來可不容易。”
宋頌眼中疑惑,不過這姑娘做事風風火火,沒等他問出口便走了,緊接着就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宋雁雁端着一碗熬的濃稠的藥來,遞給宋頌後,就用手捏住鼻子,甕聲甕氣地道:“快喝了吧,大當家剛剛送過來的。”
又是大當家。
宋頌端着碗沒喝,猶豫一會子後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宋雁雁輕快地答道:“青竹寨呀。”
宋頌手一抖,碗裡的藥盡數撒了出去,宋雁雁“哎呀”一聲,便上前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
宋頌臉色煞白,他盯着宋雁雁的動作,半分想不起自己應該幫她,他滿腦子都想着,命該如此。
“哎呀,你哭什麼!”宋雁雁剛把他腿上的被子摟起來,一擡頭就看見他哭得淚流滿面,當即一跺腳,放下被子就往外跑去。
剛跑到門口,迎面就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宋雁雁看見他如同看見了救星,連忙道:“大當家,他哭了。”
“哭了?”周荃擰着眉頭,他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眼,這裡面住着哥兒,他一個漢子不好進去,便問宋雁雁:“他哭什麼?”
宋雁雁搖搖頭,臉上也很無措,道:“不知道。”
這哥兒的心思難猜,他也沒跟這些哥兒女子打過交道,周荃撓撓臉,沒什麼法子。
他思慮再三,還是覺得病人多哭傷身,便叫上宋雁雁一同進了屋子,宋雁雁是個女孩兒,有她陪着,他進去一會也沒什麼。
宋頌是知道周荃來了的,方才他看見宋雁雁跑出去,卻叫了一個男子“大當家”,心裡便明白,是土匪頭子來了。
他想起自己在山下聽到的那些傳言,難掩恐懼,連身體都在發抖,但當對方走到他跟前時,他還是止住了泣音。
要是他乖巧一點,對方興許就會放他一馬。
周荃站在床前,看着眼前這個低着頭,隻給他看發旋的哥兒。
許是想到傷心處,哪怕沒再聽見泣音,但也能看見對方的抽噎,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好好養病,不許浪費藥材。”
宋頌被他吓得大氣也不敢喘,對方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樣,蠻橫兇狠。
他喏喏地點了點頭,生怕自己還在什麼地方惹怒這土匪頭子。
見他乖乖的,周荃很是滿意,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髒亂,便交代宋雁雁給他重新拿床被子。
不然這燒才退,又着了涼就不好了。
那土匪頭子一走,宋頌隻覺得自己背上濕哒哒的,原以為是被周荃給吓的,後頭才想明白,是這幾天捂着發的汗。
他靠坐在床上,看着那個小姑娘熟稔地打開箱子,從裡面抱了床被子出來,便起身去幫她。
宋頌接過被子,小心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有他抱着被子,宋雁雁就去關箱子,聞言道:“我叫宋雁雁,你往後叫我雁雁就成。”
“雁雁。”宋頌輕聲呢喃着這名字,他左右看了看,見屋外沒人,便繼續問道:“你怎麼在這個匪……青竹寨裡?”
這小姑娘看着隻有十幾歲,若是被綁來的,便也太過可憐,而那些土匪也更加可恨。
宋雁雁道:“我在寨子裡出生,在寨子裡長大,現在也自然在寨子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