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走了這麼遠的路,宋頌估摸着周荃肯定餓了,畢竟長這樣高大。
他把野菜餅子拿出來,遞給周荃,因着餅子寒酸,他頗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嫌棄。”
周荃愣了一下才高興地接過餅子,摸着有些涼了,不過他不嫌棄,狠狠咬了一口,擡起頭笑眯眯地道:“好吃。”
說着,周荃又咬了一大口。
平日裡宋頌也會做餅子吃,甚至家中吃的餅子還好一些,有肉有菜的,可這個餅子他卻覺得分外好吃。
不因為别的,宋頌做這個餅子時想到了他的。
光是這樣想着,周荃都很高興。
見他神色如常,宋頌也放下了心,又拿出兩塊餅子扔給了灰灰仔和烏兒,這兩隻狗是為着保護他才下來的,他感激着呢。
兩隻狗也餓了,早上就吃了一個饅頭,又繞了山路走,方才休息的時候,它倆趴在地上,累得直喘氣。
*
這次到山腳的時候,比宋頌上次下來要早點,還沒到農人吃晚飯的時候。
在山上的時候,周荃帶路護着宋頌,到了雲水村,他就走到了宋頌身後,跟着宋頌走,畢竟他沒有宋頌熟悉。
宋頌站在山坡上看了看村子,沒下去,反而橫着,帶着周荃往另個方向走。
這個時節農人都在地裡忙活,田裡基本上沒人,宋頌和周荃從村裡的田壟上繞過去,一般發現不了。
他們村子住的離山最近的就是向昱夫夫倆,宋頌路過他們家的時候,還往裡面看了看,季雲家門被鎖上,沒看到季雲。
他便猜想可能是上山照顧向昱去了。
說起來向昱是個獵戶,一年掙了不少銀子,這常常是村裡人的談資,不過他們雖羨慕,卻不見嫉妒。
山裡危險,這誰都知道。
主要還是向昱常年待在山上,季雲有時候上山待一段時間,照顧他,兩個人成婚幾年了,因着奔波,也沒敢要孩子。
這年頭,掙再多銀子都是虛的,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正理。
不過這話也就背地裡說說,若是說到向昱夫夫倆跟前,便會被被他倆不知哪來的歪理亂說一通。
雖不是罵人,也影響不了鄰裡關系,但久而久之,其實也沒多少人在他倆跟前嚼舌根了。
他之前從未跟向昱夫夫倆打交道,就是覺着他倆脾氣不太好,管他是長輩或是誰,多說一個字就翻臉。
宋頌看了一眼,沒見着季雲便算了,他原本也隻是想感謝一下他們二人。
一路躲着人回家,周荃給灰灰仔和烏兒脖子上套上繩索,緊緊攥住,生怕它倆叫起來,引來人。
直到站在宋家院兒裡,他才反應過來,他是土匪,應該大搖大擺下來,作何跟個孫子一樣。
宋頌知道這個時辰,李好蓮和宋志德這會子在地裡勞作,宋玉章原先會去鎮上讀書,現下估計在府上當乘龍快婿,家裡應該隻剩下宋瑩一個人。
他讓周荃在外面等着,他推開自己之前的房門。
他之前就跟宋瑩住一個屋。
宋瑩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還是什麼,背對着他,連他進來都沒察覺到。
宋頌覺着有些奇怪,便上前拍了拍宋瑩的肩頭。
誰知宋瑩一下子坐起來,把宋頌吓得後退了一步。
宋瑩低着頭,也沒去看眼前人是誰,連連小聲地道歉:“娘對不起,我現在就去做飯。”
說着,連鞋也顧不上穿,便急急往外沖。
宋頌一把抓住宋瑩的手臂,宋瑩“嘶”了一聲,宋頌連忙松開手。
也就到這時,宋瑩才反應過來,她擡起頭,看見是宋頌,愣了足足好久,才一把撲上來,緊緊抱住宋頌。
她一邊哭,一邊喊:“頌哥兒,你怎麼才來!頌哥兒,你怎麼才來!”
宋頌連忙拍了拍宋瑩的背,低聲道:“别哭别哭,我這不是回來了。”
宋瑩不言語了,卻也不肯放開宋頌,抱着他哭了好半晌,才被宋頌安撫下來。
宋頌讓宋瑩坐在床上,他出去端了碗水進來看着宋瑩咕噜咕噜喝完,他才認真打量起宋瑩。
這不看不知道,宋瑩跟半月前很不一樣,人瘦了大半下去,之前還穿着整潔的衣服,現在身上的衣衫這裡一個洞那裡一個洞,破破爛爛的。
宋頌起身,把宋瑩淩亂的頭發紮好,才問道:“這半月,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說,宋瑩的眼淚又要出來了。
她低着頭,淚水啪嗒啪嗒掉,不過沒等宋頌安慰,她自己抹了一把臉,擡頭抓住宋頌的手,說:“頌哥兒,你帶我走。”
宋頌被她的眼神驚着了,半月前宋瑩雖也說要走,可那時的眼神遠不如現在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