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宋頌不言語,宋瑩有些着急了,她兩隻手都抓着宋頌,迫切地道:“頌哥兒,你帶我走!”
宋頌拍拍宋瑩的手臂,溫聲道:“我自然會帶你走,你先跟我說,這半個月,家中發生了什麼?”
宋瑩猶豫着,将他離去後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日她挨了李好蓮一棍子,在裡正的斥責下,李好蓮沒再打她。
她原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誰知昨日,李好蓮忽然帶了個中年漢子回來,跟她說,讓她收拾收拾,跟着那中年漢子走。
宋瑩再蠢笨,都知道李好蓮這是要把她賣了。
她跪下來求了磕了頭,都無濟于事,若不是她哭喊的嗓門太大,引來了村裡人,隻怕這會已經被那中年漢子帶走了。
宋頌聽完,一臉憤怒,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連手指都在顫抖:“她要把你賣了?”
宋瑩坐在床邊抹眼淚。
“爹怎麼說?”宋頌問道。
宋瑩擡起頭,淚眼婆娑地道:“你難道還不知咱爹的德行嗎?”
是了。
宋頌冷靜下來,家裡一向是李好蓮做主,宋志德從來不會過問他和宋瑩的事,他早該在把他送上山那日就看清楚的。
他握着宋瑩的手,正準備說話,就聽見窗台被人敲響。
宋瑩身子抖了一下,宋頌眼神警惕地看着外面。
下一刻,周荃的身影出現在窗戶前面,他背對着屋子裡,隻道:“我看到有人回家了,你們爹娘隻怕是也要回來了。”
宋瑩一下捏緊了宋頌的手,她抿着唇,固執地看着宋頌。
宋頌道:“我帶你走,你先去做飯,等他二人睡着了我回來接你。”
宋瑩眼中的擔憂散去,破涕為笑。
宋頌想把餅子給宋瑩留幾個,不過他的籃子在周荃背簍裡,這會子也不好拿,便沒提這個,出去後跟周荃匆匆往鎮子走去。
宋瑩擦幹臉上的淚,收拾了一下,便進了竈房做飯。
雲水村離鎮子有段距離,宋頌走在周荃身後,一路上在猶豫怎麼跟他開口。
還是周荃注意到了,見宋頌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停了下來,問道:“發生何事了?”
方才宋頌跟宋瑩說話時,他到了屋外去,給他二人放風,并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不過看宋頌這模樣,興許他妹妹遇上的是他解決不了的難事。
他一問,宋頌也隻猶豫了一會兒,便低聲問道:“明日,我可以帶我妹妹上山嗎?”
周荃有些驚愕,他們這種土匪,旁人見了避之不及,更沒人會主動說要跟着去寨子裡,畢竟土匪過的終究不是安穩生活。
不過他也明白,若不是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宋頌不會跟他說帶着宋瑩上山。
周荃思考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妹妹是遇上什麼難事了?興許我們可以解決。”
土匪也不是想當就當的,一旦上了山,往後宋頌妹妹可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他們寨子看着有錢,生活也沒什麼憂心事,可實際上壞處還是比好處多多了。
沒田沒地,吃喝都是難事,宋瑩是個姑娘,往後也隻能嫁寨子裡的漢子,日後的孩子都是上不了學的。
生個女子哥兒,隻能往寨子裡嫁,生個漢子,也隻能靠打獵為生,下山在鎮子上謀個差事都難。
一家子世世代代都得在寨子裡,那與其日後後悔,不如想法子解決難事,若是解決不了,那時候上山也不晚。
而且宋頌妹妹和宋頌情況不一樣,宋頌是不上山就沒有活路了,可他妹妹名義上還有爹娘,上山是最末等的法子。
他考慮得多,宋頌半點不知,他跟周荃說了方才屋裡發生的事,說到李好蓮要将宋瑩給賣了時,他眼中也有淚花,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我若是不帶瑩瑩走,她這輩子就毀了。”
說起家中事,宋頌心髒一揪一揪地疼。
他知道爹娘偏心宋玉章,可他和宋瑩也是爹娘親生的孩子,卻被如此對待,當真難過至極。
他低着頭,周荃看不清他的神色,隻看得到他豆大的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時也手足無措起來。
周荃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回去,遞了手帕過去,安慰道:“你先别哭。”
他沒遇上過别的哥兒女子哭泣,這會子見宋頌哭得傷心,也隻能笨拙地遞上手帕,連伸手拍拍都不敢。
宋頌也覺着有些不好意思,他接過周荃遞過來的手帕,小聲說:“謝謝。”
見他總算止住了哭泣,周荃也松了口氣,看着宋頌期待的眼神,周荃将上山的利弊一點一點跟他說清楚,再讓他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