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很快就到了,一早起,尹洋就坐立不安。他想:要不找個借口推掉張姐算了!可他剛拿起手機,又想起往日張姐對自己的多般關照——唉,他怎麼能辜負張姐的一番好意呢?萬一她已與對方講好,而他臨時失約,豈不是會連累張姐失信?罷罷罷,隻當去玩一玩吧,到時再見機行事、想辦法早點撤退好了。
沒多久,張姐就打來電話,說她的車已經到尹洋的樓下了,尹洋趕忙下樓去。
張姐!不好意思,還讓你開車來接我。
哎喲,客氣啥!快上車吧!張姐在駕駛座上豪邁地說。
尹洋上車後,才發現車裡還有别人。
哦,這是我好姐妹,你叫她樂姐好了,她和我一樣,都是今天酒會女主人的老同學、好朋友。
尹洋乖巧地喊了聲:樂姐好。
坐在副座上的樂姐扭過頭、摘下墨鏡、瞄了尹洋一眼,随後哎喲一聲、和張姐相視而笑了起來。
尹洋羞得滿臉通紅,縮在後座、再也不敢說話了。
車子開了有大半個鐘頭後,停在了一處别墅區前。
時值春末初夏,尹洋一下車,就看見别墅門前盛放着一大片的繡球花,各色花球,有藍色、紫色、白色、粉紅色,團團成簇,真是美極了。
有工人從别墅的大門裡跑出來,一名接過張姐的車鑰匙替她去停車,另一名則引導衆位向裡面走。
一入大門,便是别墅的前院,院子周圍也種滿了各色鮮花,草坪碧綠柔軟,走在上面像踩在雲端上一般。一張鋪着白色蕾絲桌布的長形餐桌就設在院子的中央,桌上擺滿了美麗的鮮花與誘人的食物,而工人們還在不停地上菜,舉着托盤前進的隊伍整齊有序、迤逦來往,如一條流動的風景線。賓客們已來了不少,各自在院子裡成團聚談,人人穿着漂亮的衣服,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帶着笑、手持晶瑩剔透的紅酒酒杯。有舒緩的音樂,自不知何處淌來,一如天邊的浮雲,既存在,又不使人察覺到它的存在,是那樣的安逸、自如。風聲偷偷從牆邊拂來,幾聲雀鳴,遠遠地飛來停下、又很快地飛走了。
女主人過來迎接他們了。尹洋端詳,發現女主人并非他想象中的那種富太太的模樣,隻見她衣着素淨,臉上也隻化着淡妝,脖子上、手腕上更是沒有佩戴任何貴重的金銀首飾,但,自有一種骨子裡的貴氣從她那優雅的微笑與從容的舉止中透露出來。
她一過來,便先與張姐、樂姐玩笑了一通——看得出她們仨真是好朋友了,彼此講起話來連比帶畫的,一點都不矯飾,而她們的笑聲竟也完全不像一般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那樣尖銳駭人,反倒個個似孩童般的銀鈴清脆,這必定是因為她們都生活無憂的關系吧。
終于,張姐想到要把尹洋拉過去了,她向女主人介紹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們單位的尹洋,怎麼樣,小夥子長得很帥吧?跟你們家萌萌很般配吧?!
一句話又把尹洋說得滿臉通紅了,張姐教他叫人,尹洋馬上乖乖地照辦了。
女主人笑吟吟地看着他,還沒等說話,張姐又問她:萌萌呢?她便說:你們等一下,我去叫她來。
尹洋心中叫苦,等女主人一走,他忙向張姐求饒:張姐,我還是走吧,這種地方不适合我——
張姐一把拉住了他:說什麼傻話呢!這箭都在弦上了,還能讓你溜?跟你說,萌萌真的很可愛的,一會兒你見到了就知道了,包你不會後悔!
樂姐也在一旁拼命慫恿,尹洋被兩位熱心的阿姨綁住,無法掙脫,也隻能暫時忍耐了。
此時,自不遠處的一扇窗内,有雙鷹一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尹洋,一縷香煙袅起,男人将嘴角一勾,泛起一抹憎恨的冷笑。
沒多久,女主人真的帶着萌萌來了。隻見這位萌萌,果然一如張姐所說,長得十分可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略帶小卷的頭發,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說話聲音清脆動人,一句話裡倒有半句是咯咯的笑聲。
她主動先向尹洋握手問好,态度真誠,舉止落落大方,雖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卻一點也不比在場的那些穿着禮服的人差,反倒顯得人更加精神、自信心十足。
她上來就纏着問尹洋各種法醫相關的問題,尹洋也耐心地一一做出解答。一旁的各位阿姨,眼見這兩個小年輕情投意投狀,紛紛抿嘴偷笑。
啊,口好渴,尹洋,你要喝東西嗎?萌萌忽然問。
張姐立馬推了尹洋一把:快去呀!幫萌萌拿點喝的!
哎!尹洋忙應着,轉身朝餐桌方向大步地走去,結果走到半路,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停住腳步、半信半疑地喚了一聲:
雨佳?!
雨佳扭過頭來,看見尹洋,不由張圓了嘴:尹洋?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尹洋大喜,奔上前去:
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尹洋發現,多日不見,雨佳竟瘦了許多,一身華麗的禮裙,一點都不合她的身,竟像是套在一具空殼上似的。
他忍不住問:你最近過得好嗎?
雨佳茫茫地泛起一抹苦笑:
很好啊,每天照樣吃,照樣睡,照樣工作……
但尹洋卻透過雨佳的眼神,看出她所說的話并非真實。
他急迫地說:雨佳,那天,你為什麼說以後不會再跟我來往了?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而且是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你無法原諒我?
雨佳苦笑道:怎麼會呢!你幫了我那麼多,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那你為什麼——
正說着,萌萌從身後跑過來了:尹洋,你怎麼還在這裡——咦,雨佳你也在啊!
尹洋吃了一驚: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啊!萌萌笑着跑到雨佳身邊、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說:雨佳可是我姨父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偶像!
尹洋又是一愣:你姨父?那是誰呀?
是我!
一道男聲震雷般響起,衆人轉頭,隻見錢得勝嘴裡斜叼着一枝雪茄、大踏步地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