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落日餘晖,商陸策馬行來,他明明是逆光而行,卻讓人覺得他就是光源所在。隻要他一出現,謝為歡的眼中就再無了他人。
直到那縷光被徹底遮擋。
“愣着做什麼,太子殿下受傷了,還不趕緊來扶?”商陸翻身下馬,将目光落在謝為歡身上,似乎是刻意對她說的。
聽此話,謝為歡與衆人才反應過來立即迎上前去,将馬背上的李珏扶了下來。
魏霜徑直跑向商陸,拉住他的胳膊,眼中含着淚光,“相爺,您總算是回來了,真是吓死霜兒了。”
“咦?相爺你也受傷了?”
謝為歡聽聞商陸受傷,耳朵立時豎了起來,下意識擡眸望去,瞥見男人的衣袍處帶着泥點和雜草,莫非他也受傷了?
“無事…”
商陸微微側身掙脫開魏霜的束縛,将手中的長劍扔給一旁的重樓,淡淡道。
魏霜落在半空中的那雙手,悻悻縮回,尴尬笑着,“相爺沒事就好。”
一旁豎着耳朵的謝為歡聽聞商陸無事,總算是放下心來,慢慢吐出口氣,走向李珏輕聲呼喚,“殿下?殿下快醒醒?”
然,眼前的李珏未動。
徐澈焦急地搓着雙手,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哎呦,快去請太醫!請太醫!太子殿下您可千萬别出事,您要是出事了,我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先将殿下扶進去!”謝為歡吩咐道。
太子受傷,衆人也慌亂了起來,聽完謝為歡的吩咐,他們這才連忙扶着李珏入了帳内,輕輕放在軟榻上。
隻有商陸一人面若冰雕,轉身回了自己的帳内,并未來瞧李珏一眼。
徐澈焦急踱步,“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受了傷!”
謝為歡望着榻上的李珏,額角上有着明顯磕傷,還帶着血迹。
她不禁于心中想着,李珏同商陸一同前去狩獵,又一同回來,不過一個是站着,一個躺着,會不會是……
思此,她搖了搖頭,打消腦海中的這一念頭,她怎能懷疑商陸?
不過片刻後,太醫急急趕來,将李珏仔仔細細從裡到外察看了一遍,“回徐公子,殿下隻是頭磕傷才導緻昏迷不醒,身子并無大礙,今夜好好歇息,明日就會醒來。”
“太好了,殿下無事!”徐澈才長歎口氣,如釋重負,“既然殿下要好好休息,人多在此不便,勞煩謝奉儀留在此處照顧殿下。”
話音剛落,徐澈領着太醫和衆人退下,隻留下謝為歡一人留在殿中。
折騰到此時,天色已然暗去。
帳内燭火微微搖曳,她拿着帕子輕輕擦拭着李珏額頭上的血迹。
他長得同商陸一樣,若是單單這麼瞧着,都是清冷貴公子那般讓人難以接近,可惜面不似心,這李珏偏偏是一個熱情似火的。
有時她甚至覺得那些深情來的不切實際。畢竟她從未嘗過被人偏愛的滋味。
接着謝為歡又擦拭起男人的手,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擦到手心時,誰料李珏忽地握住她的手,眼尾落下幾滴淚水滑落至錦枕,哀求道:
“不要離開孤,求你不要離開孤。”
“求你,求你……”
她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妾不離開殿下,殿下,妾永遠在殿下身側。”
眼前的李珏似受到安撫,漸漸穩定下來,攥着她的手也緩緩松開,卻滿是冷汗。
他竟是如此害怕她離開。
謝為歡忽覺酸澀,像是有一股麻繩在擰她的心。他明明是太子殿下,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喜歡她,一個死對頭送來的女人。
她不信李珏從來沒有懷疑過,不過為何還會對她如此好。
“殿下,您為何要對妾如此好。”
若是日後她為了商陸傷害李珏,辜負他的愛……到時該如何面對他這份真情?
耳畔傳來李珏均勻的呼吸聲,謝為歡一時不知如何去面對他,隻好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一旁,失落走出帳外。
掀起帳簾,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她伸出手想去感受月光,卻始終得不到任何東西,隻有一片清涼。
誰料就在她剛邁出帳外沒幾步,重樓忽地出現在她身側,攔住她的去路。
重樓神色焦急,“姑娘冒犯了,相爺受了傷,還請姑娘快快随我前去。”
聞此言,謝為歡心下一顫,商陸竟真的受了傷。
然,就在剛邁出步子時,她卻想到了什麼,縮了縮指尖,“我…我去有什麼用?重樓,你怕不是找錯人了?他身側有魏姑娘。”
如今商陸身側有魏姑娘,那是他日後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這一句說的很輕,落在重樓耳中倒像是女兒家之間的吃醋。
重樓面露苦色,無奈道:“姑娘,相爺你還不了解,這麼多年他哪次受傷不是你服侍的?那魏家姑娘是生人,相爺怎會允許她靠近?早就被趕出去了。”
“趕出去了?”她知商陸性子異于常人,但瞧着魏霜在他心中應有所不同,怎也會被趕出去?
重樓方才的話不假,往日在相府時商陸每次受傷都是由謝為歡親手服侍照料,衣食住行,樣樣不得馬虎,直到男人的傷完全好,她才放下心來。
“相爺傷得可重?”謝為歡挑眉問道。
“重,姑娘!相爺傷得很重,胸口的傷,有……”重樓拿起用劍柄比劃了一下,“有這麼長。”
足足有兩寸。
謝為歡睫毛顫了顫,雙手不自覺揪起衣角,滿眼擔憂,“什麼?”
相爺竟受了如此嚴重的傷,還不讓人上藥?謝為歡不敢耽誤,快着步子跟重樓跑到了商陸的帳内,他引着謝為歡悄悄進入。
入帳後,隻見男人坐在榻上,上身裸露,自己在上藥,胸口處那道傷疤雖不如重樓說的那麼嚴重,卻也是足足有一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