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恒聽了,不由愉悅盎然,臉上也泛起笑意。
一笑解離愁。
馮照見郎君仍然風姿殊勝,忍不住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于是便問他,“郎君今日從何處來?”
元恒一頓,“自城北而來。”他意識到女郎在試探他。
她并不追問,又問了另一個問題,“今日不休沐,郎君沒有公務嗎?”
他漸漸沒了笑容,“我請了假。”
馮照心裡一沉,他還是不肯說實話。
不過無事,今日他就要知道女郎生起氣來是多麼可怖的後果。
她鄭重地看向他,“自我識得郎君以來,心中都是喜悅之意。”
元恒見她臉色不對,正欲解釋,她卻話風一轉,“隻是,有一件事叫我不快。”
元恒皺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最恨别人騙我!”
元恒面色陡變。
“出來!”她大喊一聲。
下一刻,十來個壯士便從院中四面八方魚躍而出,沖向他周圍護衛,一群人瞬間纏鬥起來,而馮照不知何時已隐在那些壯士之後,含笑旁觀。
元恒立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部曲們出其不意沖出來,他的護衛們一瞬間驚愕不已卻很快反應過來,當即迎頭出擊。部曲們雖然人多,但也未得上風。
兩方拳腳相對,拳拳到肉,左一勾手右一出腳,驚起一片塵土。
怒喝聲與痛叫聲層出不跌,将寺中佛香都卷入熱火中消無殆盡,衆人如同面棍般插進滾燙的油裡又四散濺開。
而元承意仍被死死護在亂局中心,一雙眼穿過層層搏鬥,直直地看向她。
馮照臉上再無笑容,瞪着眼看回去。
他這樣看着她是什麼意思,不老實不坦誠還敢這樣理直氣壯,又激得她升起火來,她不過小小教訓他而已。
她定要叫他知道,騙她是什麼下場!
然而很快,她的部曲們就落了下風,一群人躺了一地,捂着胸的、摸着腿的哀嚎不疊,那幾個護衛仍以包圍之勢将元承意護得密不透風。
馮照咬着牙,氣不打一出來,真是一群沒用的!
馮寬和馮延還在屋中旁觀,等外面打鬥漸消,以為那人已經被拿住,便施施然出了門去。
走至廊下,衆人身影都明晰起來,馮寬突然發現,被層層圍起來的那人怎麼那麼眼熟?
他心生疑窦,又走進了一步。
這時元恒面前的護衛突然格擊了一個偷襲的部曲,因他身形微動,終于漏出中間那人的臉。
馮寬瞪着眼睛,喉嚨直顫。
“陛下!”馮寬尖叫出聲。
一瞬間,仿佛有如來施法,阻滞光陰,将這世間一切暫停。
這偌大院中,個個都凝成石塑般,偷襲那人瞪出了眼珠子,好似留在半空中許久,方才一頭栽倒在地。
剛剛的叫嚷、怒喝、痛斥聲仿佛是幻覺,此刻天上地下一派寂靜無聲,連同塵土都已落下,不敢再起。
此刻,如有精怪将衆人囚于畫中,不得動彈。
唯見一人在畫中動身。
馮寬連走帶跑到院中,顫聲輕呼,“陛下……”
衆人才似魂歸原身,一雙雙眼睛看向中央,隻是好像折了脖子、锢了身體,唯有眼睛悄悄突出來,小心翼翼飄去一角目光。
馮照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仍在夢中嗎?否則怎麼會聽見父親喊陛下。
那是陛下?
那不是元承意嗎?
那不是她的情郎嗎?
怎麼會是陛下?
那人衣衫未變,隻是此刻好像看不清他的面龐。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元承意越過一個又一個人,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