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請他過來,恨不得把他供起來,怎麼可能讓他做這種保安的工作。
趁着聲控燈還沒黑,祁緻伸手往門牌一指,“這是我辦公室。”
沈亦凝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看到一個藍牌子,上邊寫着“聲樂室-導師專用”幾個字。
“……”六樓看來都是留給導師訓練和休息用的。
明天就要正式進行直播錄制,祁緻過來準備一下也十分正常,加上他咖位大,雖沒有簽約任何娛樂公司,但是他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甚至還算節目組的半個資方,有把鑰匙又怎麼了?
沈亦凝沉默須臾,“那你的鑰匙能開樓下舞蹈訓練室嗎?”
她心裡還燃燒着最後一絲希望的小火苗。
明天是直播,練舞練歌是必須要争分奪秒的,如果找不到訓練室,就隻能在樓下空地練習了,訓練效果大打折扣不說,還要成為蚊子的美餐。
想想都有點兒悲慘。
祁緻淡笑,“不能。”
“……”充滿希望的小火苗徹底熄滅。
沈亦凝便不再繼續跟他糾纏下去,争分奪秒轉身要走,畢竟浪費一分鐘時間,那就少一分鐘訓練時長。
她現在比誰都緊張自己學不完,就像是讀大學那會兒,已經能夠預料到明天考試會挂科,前一天晚上還是會熬夜挑燈夜讀。
沈亦凝抿了抿唇,“那謝謝了,我……”我這就走。
後半段還沒說完。
祁緻就猜到了她要走的意圖,先一步開口,“聲樂室也能訓練。”
沈亦凝轉身離開的動作停住,“真的?”語氣透露着幾分不可置信,還帶着幾分極力掩藏都掩藏不住的欣喜和希望。
祁緻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隻是丢了一個十分敷衍的“嗯”。
隻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心超過三秒鐘,又聽他開口補充道,“不過在這兒不能超過十二點,你要回去休息。”
沈亦凝飛快皺了一下眉,幾乎脫口而出地反問,“為什麼不能通宵。”
她頓了頓,猜測道,“節目組不讓?”
祁緻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地停在她泛白的唇角和過分清瘦的下巴,眼神像裡有化不開的冰,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你還想通宵訓練,明天不錄節目了?”
就是因為明天開始直播錄節目,所以她才要争分奪秒地訓練。
隻不過這事兒不太适合很祁緻說,畢竟兩人現在是普通同事關系,準确來說還是制作人和學員之間的關系,類似于上下級關系。
她要是把自己被節目組針對了這事兒說出來,有賣慘的嫌疑,她也不确定祁緻還會不會向以前一樣對她心軟。
而且她也不是那種會訴苦的性格。
有些話壓根沒必要說清楚,更何況面前站着的人還是前任。
沈亦凝避重就輕,給了個敷衍的回答,“我還沒練好,害怕明天表演不出來。”
祁緻不語。
他分不清她口中說的“還沒練好”究竟是已經練習到了哪種程度,她作為一個頂級完美主義者,即使已經是99.9分的狀态,她也會說還沒練好。
隻要沾到任何舞台相關的事情,她恨不得化身為永動機,在舞台上跳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
祁緻記得那年首爾的初雪夜,大道兩旁是蕭瑟的樹,她痛到胃痙攣捂着肚子蹲在路邊,連站都站不起來。
在扶她起來的時候還吐了他一身。
她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但她仗着自己年輕,使勁折騰,一點兒不把健康當回事兒,就像現在剛錄制節目第一天就被他撞見要通宵訓練。
放在以前,祁緻絕對會毫不留情地諷刺一句,“你為什麼這麼不會珍惜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不行,他已經沒有了身份去關心她和插手她的生活。
祁緻垂眼掃過她的臉,“如果你要訓練通宵,那我不會給你開門,你還是回去吧,除非——”
沈亦凝身上108塊骨頭,每一塊骨頭都堪比金剛石,剛才好聲好氣已經是為了求個訓練室做出的大讓步,在聽到他說了一聲“不行”時,她已經做出了不再再繼續糾纏下去的準備。
面子比什麼都大,比起對着前任糾纏爛打,那她甯願直接在樓下空地訓練一整個晚上。
但誰知道他這人說話又大喘氣,上一秒說了不行,下一秒又說個“除非”兩個字。
沈亦凝沒說話,靜靜地等待他把話說完。
“除非你先去吃個晚飯。”
他說。
沈亦凝愣怔片刻,竟然一時之間分不清他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能不能開訓練室,跟她吃不吃晚飯有什麼必要聯系,她想不出來,隻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心裡突然警鈴大作,“你什麼意思?”
祁緻垂眸直接對上她的視線,緊盯着她,“怎麼突然這麼問,讓你吃個晚飯能有幾個意思。”
成年人不打啞謎。
沈亦凝咬了咬下唇,直白了當,“你是不是在關心我。”
一般的人,誰會關心她到底有沒有吃飯。
很肯定的語氣。
祁緻笑了。
這次不再是一閃而過,也絕對不是她的錯覺,甚至很明顯的笑,低沉的嗓音帶着一股撩人的倦懶,“你覺得我這麼大方?會去關心一個當初玩弄我感情的人。”
“……”
他繼續自嘲,“我缺心眼,還是有病?”
“……”
“你肯定沒吃晚飯,”祁緻一副了如指掌的狀态,“同意一個沒吃晚飯的人在訓練室通宵訓練,門還是我開的,要是你在裡邊暈倒了,誰負責?”
“。”他這個理由好像确實有點兒充分。
沈亦凝終于信了,是她剛才沒控制住自作多情,胡思亂想了他幫忙開門的動機。
像她這麼高傲的人,若是祁緻是主動把她甩了的那方,她絕對會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祁緻能夠做到現在這樣與她和平談話已經是難得,會主動關心她已經是天方夜譚。
怕被追究責任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隻是食堂距離這兒有點遠,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吃個飯回來至少半個小時又沒了。
更何況她現在還處于減肥當中。
并不想吃飯。
沈亦凝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其實……我剛才已經吃過飯了。”
祁緻沒說話,隻是掏出手機,點開相機前置,伸手把屏幕正對到她面前。
他的手機屏幕裡浮現出一張過分蒼白毫無唇色的臉,這幾天報複性減肥,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都不怎麼好。
“你這幅狀态通宵訓練,我懷疑你是想訛我醫藥費。”
沈亦凝沒吭聲,沉默兩秒鐘之後點頭,“可以。”
她取下自己的背包放在窗台處,做出一副轉身跑下樓的動作,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急切,害怕浪費時間哪怕一分一秒,“我現在就去食堂。”
祁緻伸手攔住她,動作利落地掏出一份便當,“吃這個。”
沈亦凝愣住,“?”
怎麼會有人随身攜帶便當。
祁緻盯着她清淩淩的眼,掏出鑰匙開了門,拍亮室内的燈,便當直接放在了裡頭的一張桌子上。
他随手抽出一張凳子,示意她坐下,“吃吧。”
沈亦凝一動不動,就這麼盯着他,清澈的眼底布滿了疑惑。
祁緻瞧她站着不動,“怎麼你懷疑我在便當裡下毒?”
她在凳子裡坐下,取出一次性筷子,心裡疑惑他怎麼會随身攜帶便當?
巧合到她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蹲點她,但是他又不是先知,總不可能猜得到她大晚上的會來這裡。
實際上還真是巧合。
他不愛吃其它外邊的飯菜,基本上都是自帶便當,這個習慣也是在和沈亦凝談戀愛之後正式養成。
因為她這人三天兩頭不吃飯,作為她男朋友,自然也不忘監督她按時吃飯,把飯團捏成小貓小狗小熊等卡通形狀哄着她吃,差點兒被把他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逼成半個廚師。
分手後自帶便當已經成了改不掉的習慣。
明天錄制節目,其它導師提前兩天就來了,唯獨他因為有工作暫時走不開今天才到,于是自然要來音樂室做一下準備,複習了一遍明天的流程。
做了一天飛機沒空吃飯,便當是助理加熱後送過來的,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吃,便遇到了她。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沒有懷疑你下毒。”
沈亦凝打開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飯盒中央的溏心蛋,她沒有絲毫懷疑地咬了一口。
餓了很久的胃終于得到了瞬間的滿足。
如果是其他人,她估計還會懷疑這裡面下了什麼東西,但是她不會懷疑祁緻,潛意識裡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會害她。
沈亦凝雖說減肥意志堅定,但是今晚還是控制不住地直接吃了一大碗飯。
她滿足地收了筷子,擡頭看到祁緻還在原地,“你居然還沒走?”
剛才她光顧着沉浸式炫飯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這裡看了他多久。
祁緻不動聲色地低頭看她。
她的素顔幹淨漂亮,皮膚很好,臉上幾乎看不到毛孔,隻是過度減肥身體單薄,整個人透着一股羸弱的美,原本蒼白的臉,現在在吃了飯之後,終于能夠看到了幾分血色。
祁緻放下心來,面上不顯現半分,他緩緩開口。
“沒走是因為還有一句話要跟你說。”
祁緻身形高大,雙手環胸斜靠在門口,因背着光,他高挑颀長的影子被折斷在牆根,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朦胧的光暈裡。
“記得把我微信加回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