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八歲那邊,她被宜姐忽悠着剪了睫毛,最後紅着兩隻隻有短短睫毛茬子的眼睛找他哭。一邊哭一邊說自己變醜了。
談知許跟她坐在沙發上抱着她拍拍安慰,頭一次正經跟祝歲宜生氣。她看着妹妹哭這麼慘,也愧疚起來,在一旁一起安慰人。
就在祝歲宜都準備自己剪了睫毛賠她的時候,祝應青和柳如茵回來了,得知事情後氣的不得了,十二歲的祝歲宜時隔多年終于挨了頓手心,面壁兩小時,跟妹妹誠誠懇懇道了歉,補償她一年爸媽給的壓歲錢。
半晌沒聽到他的聲音,祝時好回頭見他走神的樣子,奇怪道:“你在想什麼?”
他回神,對上她如秋水般盈盈動人的眼波。
“在想是不是宜姐把眼睫毛剪了後才長這樣的。”
這件事印象太深了,她從小極少哭成那樣,談知許一提她立刻就能翻出當年的記憶。
想起來仍是有些氣,祝時好兇狠地瞪他:“胡說,我睫毛本來就是這樣,她給我剪了後我長了好久才長回來的。”
自以為夠兇了,其實不然,很可愛。
談知許也不讓她拉着帶路了,被抱着的手臂一震,反手抓住她的手,揣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長腿一邁跟她并肩。
“嗯,宜姐太過分了,把小朋友騙的哭了好久。”
懶洋洋的聲音顯得有些敷衍,像是随口安慰委屈的小孩兒。
祝時好忽然想起當時的談知許坐在她旁邊,明明還是個四肢短短的小朋友,卻也能抱住她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告訴她“不哭了”“時好還是很漂亮”。
兩家父母原是同事,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學區房,甚至還是還是鄰居,他們從一開始便在一起,哪怕那些記不住的記憶早就遺失,可自他們知事時起就清楚——
談知許和祝時好一直是在一起的。
這個夜裡,暖氣充盈的房間,他們被彼此身上的溫度惹的更加熾熱。
談知許俯身牢牢注視着她,看她漸漸漫上春色,看她染上粉意,看她眸中水光潋滟,看雪山搖曳,晃出層層白膩的浪。
祝時好目光些許迷離,伴着破碎壓抑的吟聲:“知許,怎麼好像每一段記憶裡都有你啊。”
他隻是不停地更貼近她,一隻大掌捉住晃眼的浪。
“不然呢,你不也是在我的記憶裡纏着不放。”
談知許含住她的唇,說話時兩人的唇瓣仍在摩挲:“别忍着,時好,我想聽你的聲音。”
做之前還記着要讓他回他自己那,可等他收拾好兩人躺上床攬過她,呆在他懷裡早就睡意朦胧的祝時好安心到什麼都丢到一邊去了。
周一了,家裡的人沒人能到她這來突襲吧。
這麼想着,便順理成章地放任了他的留宿,甚至還放松地在他懷裡蹭蹭。
第一次躺上這張大床,談知許替她攏攏頭發散到枕頭上,免得她自己壓到扯痛,然後在她後腦勺輕輕揉揉,放低聲音:“睡吧。”
祝時好迷迷糊糊“嗯”了聲,轉瞬沉沉睡去。
被煩人的鬧鐘吵醒後,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身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在枕頭邊沒摸到手機,祝時好隻好睜開眼,翻身去開燈,夠過手機,關了鬧鐘,心裡還奇怪哪來的鬧鐘。
通知欄上顯示有三條微信消息,順手點開。
知許:【鬧鐘響了就起床。】
知許:【給你喊了飯,在廚房。】
知許:【可以不去上班,但必須起床吃飯。】
祝時好撅了下嘴,覺得這人天天都是這語氣,嘴角卻沒有落下。給回了消息,伸了個懶腰,估計他正在忙,也不能他回複,準備起床。
去衛生間時路過垃圾桶下意識看了眼,看到裡面的紙團掩映下的包裝薄片和打了結的套,臉一熱,埋頭加快步子。
房間顯然是收拾過的,當然,床上不提。
都是老闆,雖說她那小攤子跟談知許沒法比,勤奮度也不能比,但總歸是要去上班的,年終平台搞活動加上店鋪上新,最近是真不得閑。
不過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吃了飯又将床單什麼的換了。祝時好看着換下的床單上幹涸掉的暈開的痕迹,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丢進洗衣機。
遲疑了起碼整整兩分鐘,她略顯粗暴地塞進去。
不免想到談知許換下床單被套枕套去洗的模樣,不知道是什麼表情,還是面不改色漫不經心的樣子嗎?
給莎莎發了個消息說她到工作室吃午飯,今天大家午飯她請了,得到莎莎一串彩虹屁。
等的有些無聊,又不知道幹什麼。
坐在沙發上發呆,放空了會兒,聽到手機響了,聲音聽着有段距離,于是隻好循聲到處找。
在鈴聲都要斷掉的時候,她終于找到。
看到來電,眼睛都彎了彎。
“喂,知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