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夢将軍有什麼事麼?”女孩的聲音還帶着鼻音,明顯是哭過的。
夢将軍微微蹙起了眉,抱拳道:“陛下若不願與天界聯姻,隻要臣在,便無人能逼迫您。”
一門之隔的另一邊,安靜片刻,随即傳來小姑娘放輕的聲音,“夢将軍……可還在尋找那位心上人?”
夢将軍不知道阿夢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如實道:“臣這一生,都在找她。”
“那若是……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到臣死。”
年幼的鬼王陛下站在門扇邊,她能清楚看見窗紗後高大将軍的身影,可是兩人距離這樣近,卻好像永遠也觸碰不到。她在人看不見的暗影裡,緊緊咬住自己的唇,眼淚無聲滑落。
“夢将軍,我是鬼蜮的王,與我而言,隻要對鬼蜮有利,無論嫁給誰都是一樣的。”
其實這句話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前提——
隻要不是嫁給師父你,我嫁給誰,都是一樣的。
夢将軍還想再說什麼,阿夢卻不再給他機會開口。
“将軍,本尊心意已決,無需多言。”她拿出鬼王的威嚴,用最淡然冷漠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臣遵命,臣告退。”
望着那道影子漸漸遠離,腳步也漸行漸遠,阿夢終于癱坐在地,崩潰地大哭出聲。
從這一刻起,她心底那隐秘的,不可宣說的情愫的種子,終于徹底爛在酸澀苦悶的泥土深處,再也沒有發芽抽枝的機會。
……
天界收到了鬼蜮的回複,很快便派出定親使團,聘禮貴重,太子臨深親身出使,可謂誠意十足。
為表兩界之好,鬼蜮也設宴招待,氣氛一片和樂融融。
鬼相等文臣沒上過戰場,自然沒和太子臨深交手過,在這筵席上,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到臨深本人,見他眉目俊雅,儀表斯文,都十分滿意。
而與之相比,武官們則沒什麼好臉色,一想到曾經折在臨深手中的兵将,便越發打心底裡看不順眼,恨不能捅他幾刀子。
太子臨深面對這些武将陰恻恻的目光,卻絲毫不懼,反而從容大方地依次敬酒過去,坦言道:“昔日兵戈相向,無關個人恩怨,隻為己方陣營效命,實屬無奈。今日有幸結成兩家之好,臨深隻願自此再無流血,衆生安樂。”
他酒量極好,話說得又體面,幾輪酒敬過去,大多數武将都難再黑臉。
雖說很多鬼兵都死在臨深手中,反過來看,很多臨深手下的天兵也都死在他們鬼界将軍的手裡,其實算起來也不虧。
武将們大多數都是性情中人,見臨深一個天界太子,與他們推杯換盞,不僅毫無架子,甚至斯文的表象下,還透出幾分豪邁之氣,于是很快便冰釋前嫌了。
隻有夢将軍,面對太子臨深的示好,始終不鹹不淡,不卑不亢,一個人沉默地喝酒。
太子臨深知分寸,見夢将軍如此,也就不再招惹他,清淺如水的目光落在上首獨飲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