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溫吞遲緩的人,也會有想要争取之事。
“謝珏。”慢慢輕喚他姓名時,謝珏的心總因這兩字顫抖。他不知,慢慢心口處跳動的速度比他更盛。
“你不痛就好。”
她說什麼……她在擔心我。兩人心跳皆如鼓。
“在這個世界,你是唯一知道我夢魇之症的人。”慢慢臉上浮現與此前謝珏同樣的懊惱,卻是不明顯的。
“是因為我能緩解怪疾?”謝珏啞聲道。那我的玉環你為什麼又不要了。
慢慢誠實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金發間的珍珠色澤瑩潤,相觸時發出脆響,觸之即分。感情難以理清用言語辯解,幹脆直白一些,她娓娓道:“我代表渠勒和親到大裕,父王疼愛我,讓我能在大裕自行選婿,你願做我的夫婿嗎?”
吱啦——謝珏猛的起身,聲音在寂靜的室内各外尖銳,守在門外的金露都被驚到,隔着門大聲詢問公主可是出什麼事了。
以為他是不願,慢慢眼中失落,鎮定地回門外金露說無事。其實在她說到和親二字時,謝珏的呼吸變得遲緩,心中升起的情緒與猜測被反複壓下,聽到最後一句夫婿,耳邊嗡鳴一片,雖如心中所料,卻覺晃忽。
大裕結親向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者皆無,慢慢無顧忌,謝珏心知不能如此草率應下。
昨日初見,今日便談婚論嫁,未免太快太過倉促。考慮慢慢所言他本人于她的特殊性,若隻是因為如此,萬一她今後後悔了。
謝珏無法想象面前之人怨怼于他的模樣。
他出神太久,聽慢慢喚他‘謝世子’下意識接過她手中之物,待看清楚是何物時,心亂如麻。
見他久久不應,以為是不好拒絕自己。事到如今,慢慢努力讓清醒的情緒歸于平靜,她望向窗外,碧眼微潤,光影變得模糊。旁人若從謝珏的角度看或許會誤以為神遊。
本就不想勉強與他,隻是難得生出一絲期待,若是她願,隻需一句話,以謝珏的身份,渠勒使臣們自然樂意替她求得大裕皇帝的聖旨。
“我沒有不願。”
“謝世子……”
聲音一輕一柔,交疊在一起,慢慢一時未反應過來,遲緩回頭,濕潤的眼眸定定地與他對視。
“此事我過幾日給你答複。”謝珏想上前擦去碎在她淺金色睫毛上的淚珠,手指微動,忍住了。
“好。”慢慢一開口,便是略帶哭腔的聲音。
謝珏算是答應她了?等他答複後,她便告知使臣求大裕皇帝賜婚。
“謝世子慢走。”金露朗聲道,奇怪撇腳的大裕話都未讓謝珏注意,神色似疏離般點了下頭,腳步加快。
謝珏手握着裝有玉環的銀匣踏出門那一刻便後悔,他拿走做甚。方才怎不與她說明他需回去告知爹娘,不能自己草草答應如此不慎重,她若以為是自己的推辭呢。
事情談得含糊,兩人皆詞不達意,卻又如此怪異且别扭地定下來。
“四樓壹号雅間結賬。”
身為國公世子,謝珏自然不差錢,想到上都是他愛吃的菜肴,他也不知道公主吃不吃得習慣大裕菜。難怪娘常在他們兄弟二人耳邊念叨,男子沒有女子貼心。
“謝世子,壹号雅間結過賬了。”明月樓掌房恭敬道。
想來是侍女早早付過了,謝珏點點頭,正欲離去,旁邊便有熟人湊上來。
“謝世子,我的賬還未結呢,你替我了了呗。”
想到今日甩下李澤宇時的話,謝珏面無表情地替他結了賬。
該回學宮了,兩人并排而行,小厮早早牽過馬車在外等候,明明尚書府的馬車就在旁邊,李澤宇偏要厚着臉皮與謝珏擠上同一輛馬車。
他一眼就注意到謝珏手中之物,戲虐笑問:“謝世子手上是何物?”
“與你無關。”謝珏冷漠地将手中的銀匣揣入懷中,止住了李澤宇躍躍欲試的手。
李澤宇向來眼尖,“這花紋樣式不是京中流行的樣式,莫非——是你與那晏和公主私定終身的信物?”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謝珏此前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見他耳朵悄悄紅了,笑得更是猖狂。
“謝珏啊謝珏,我要提前給你備禮了哈哈。”
謝珏不應他,聽他如此說,仔細反複回想一番。
私定終身,好像……也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