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裡?”
渚青喊住她,因着永亦方才的那一句不冷不淡的回答,語氣帶着些許輕快。
“有事進宮。”
“正好我有事情需要進宮。”渚青走過去與她并排,“慧海師兄接到聖令,因妖王一事請他入京相助。如今我替他來,初入京城還未面見過陛下。”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函,蓋着正紅的印章。
永亦淡淡瞥去一眼,繼續往前,渚青亦步亦趨跟上。
這段路離宮門不遠,路上渚青倒是沒說話,他不急不慢地走在永亦身側,迎着旁人的目光,笑意未褪去過。
京中誰人不知道霍大人是名女子,還是位殺神,如今這位看上去向來不近人情的人,有一日身邊竟然會陪着一名公子。
公子衣着樸素,卻實實在在有副好相貌。
對于旁人,永亦雖然察覺多道目光,但卻并不在意,更不會去思考他人内心是什麼想法。
抵達皇宮大門,兩人不得不分開,永亦是去尋孟承烈,而渚青為了完成慧海師兄的交代,必須面聖遞交回信。
“如若可以,能否等我一同回去。”
溫潤清雅的嗓音落在永亦身後,她沒回,說話的人已經在宮中小太監的催促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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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亦尋到孟承烈時,孟承烈正在操練手下兵士,見她來,立馬交由副将執行,領着永亦去到一旁僻靜之處。
“這幾日,國師手下派出去的弟子趕在妖王之前召回京城。誅邪塔事關重大,絕不能有差池,裡面關押着的邪祟近百,絕非你一人之力能輕易解決,何況百年前關押進去的妖物,定也有強弱之分,怕就怕在真關着一個誰也奈何不了的邪物,”
孟承烈沉聲說着,輕微的歎息聲洩露了他的情緒,妖王此番前來絕對抱有目的。誅邪塔的隐患,如今塔中情況如何,誰也難以知曉。
宣德帝又何嘗不是如此考究,這才在永亦回宮後,明裡暗裡地暗示國師府與禁軍緩和關系,一緻對外了
孟承烈如今已有幾日不曾合眼,不僅僅要操練下屬,還要時刻監督法器的冶煉。
“國師那邊,不能完全信任,将軍應該私下做些準備。”永亦口中的‘私下’,是也要孟承烈瞞着宣德帝的意思。
三年,她一人便能斬殺九隻妖邪,國師在位十年,捉拿回誅邪塔的邪祟不過十餘隻,門徒倒是收了不少。面對孟承烈的刁難,永亦的冷臉,也能笑臉相應。
說他心胸寬闊?自見到國師的第一面,永亦便是不信的。卿月臨走之前的那番話,時時刻刻提醒着永亦要小心。
回想與卿月初見的場景,卿月那恰當溫婉的模樣,這讓她不得不生疑。
孟承烈沒有立馬應聲,而是想到了國師一反常态命門徒送來的諸多符箓,原以為是應陛下要求,裝也要裝得像樣配合他們禁軍。
雖然自百年前,道士與妖之間就積怨頗深。
特别是妖族,如今也非常讨厭人族,對待道士更甚。
此前沒往這方面想過……
如今想來……未嘗沒有國師與妖王勾結的可能……
另一邊。
宣德帝在得知渚青此番帶着雲隐寺廟降伏妖邪的寶物而來,欣喜萬分,當初從雲隐寺帶回的那幾本經書流傳至民間發揮了大用,不僅僅用與符箓之上,用朱砂刻煉器物之上,能輕易刺入那些魔物銅牆鐵壁般的肉身。
渚青為宣德帝講解演示一番他所帶來的金缽的作用,與當初永亦所見孟承烈圍困野豬魔物的陣法‘十面埋伏’的作用有六分相似。
宣德帝原本是要留膳的,渚青以擔心倆個小師侄為由拒絕。
至于他如今所住何處,他也并未刻意隐瞞宣德帝,一查便知的事,遮掩無用,宣德帝也僅僅愣怔一秒,便想明白。
“霍大人癔症嚴重,還請師傅暫住這幾日,為其多多念讀經文,疏導疏導。”
永亦無論是武藝還是能擊殺邪祟的能力,放眼天下再無第二人,這三年奔波在外追殺妖邪魔物無數,這番折騰自己的人倒是少見,再加上私下探出其癔症之事,前日一見,身量倒是長高不少,不似當初孩童模樣,面色看上去卻不人不鬼,才十五的年歲,任誰人瞧了都覺得此人活不長久。
人心易變,易被權勢金錢迷眼,宣德帝忌憚她成為下一個國師之流,有意限制。如今也不得不承認永亦的能力與心中大義,他自然願意成全一二。
這柄刀刃,好用,能把握在手,失去自然會覺得可惜。
拜别宣德帝,門外候着的小太監領着他往宮門走,宮牆之間的道路寬廣,臨近宮門,來往的太監宮女越少,遠遠能看見一排排禁衛軍,其間某個消瘦的身影格外突出。
越靠近,渚青的小動作越多,方才面見宣德帝免不了行跪拜之禮,他低頭,衣裳還算幹淨,就是不知其他地方是否有不妥之處。
很快。
領路的小太監已經離去,他走到離永亦兩步的距離便停住。
“你這邊可還有其他事情?”渚青忍不住試探永亦是否是專門在此等他。
在他明顯帶着期待的目光下,永亦搖頭:“走吧,該回去了。”
那雙狐狸眼在瞪大一瞬後眯起,笑容漸盛:“那我們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