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馬背上兩人貼得如此之近,永亦身上的血污渚青胸前衣襟也沾了不少。
一路沉默,微風卷入二人之間,散開魔物血液的腥臭将他們包裹。
還未到國師院門,一路上兩人一直相握的手分開,渚青看着那原本握住自己的手覆在長劍之上,掌心一空,連聽清了永亦讓他隻需跟着身後的話也沒有入心。
國師居住的院子自然是整個國師府最好的。位置也是及為講究風水布局,居于中心,隻不過通行的小道隻有一條,其餘皆是繞行,恰巧永亦之前帶人來國師府調查的那處偏院與其相通。
當時隔着夾縫未見全貌,如今站在院門前,看到整片屋門牆壁貼滿的符箓,不免勾起疑惑,推測起這符箓的用途。
未靠近屋子,就見一人走了出來。
——是杜恩。
那張臉上一如既往地自大模樣,惡聲惡氣質問永亦二人擅闖國師府。
永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是跟着從國師身上跑出來的邪祟到國師府的?”
“與你何幹?”
永亦緩步靠近,視線掃在他身上,雖未在其身上嗅到邪祟的氣息,直覺告訴她——有古怪。
她身側,渚青擡手扯下房門上貼着的一張符箓,未仔細瞧,一隻手從他手中奪過。
永亦将符箓捏在手中,問:“這有何用處?”
面前的杜恩不耐地哼了一聲,“不知道,我是來找我師妹的。”
“她叫卿月,想必你應該認識吧。”說罷,嗤笑一聲,滿是戲谑。
同時,冷冽的劍光劃向他,杜恩輕松躲過,“這麼快就不演了?”還是原來的聲音,隻無端多了幾分森冷。
何須與其假意套話,從一開始永亦便在懷疑杜恩已經不是杜恩了。
特别是那些貼滿的符箓,叫她在看到‘杜恩’的瞬間便了然其用途。有這些符箓在,難怪她一直未能發現國師身上隐藏的端倪。
在暗室聽道院外動靜的瞬間,琉璃可沒想過從靠扮演一個蠢貨躲躲藏藏,惡劣笑道:“我可沒說謊,這蠢貨,真的在找他師妹呢,就在暗室。”
永亦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提劍斬去,琉璃一邊避開,一邊唾棄這副軀體略顯平庸的資質,手中動作不斷,帶着幾分虛情假意問:“你們好歹也算舊識,不去救救她?”
劍光斬斷了對面人的一角衣袍,永亦寒聲答:“先殺了你,再去救人也不遲。”
“當初卿月為何不把你帶回國師府來,這樣我們或許會有幾年不錯的師徒情誼,斷不必如現在這般……”屆時,她這一衆徒兒中,何須委屈自己,永亦天賦甚高,原本是修道的好苗子,偏偏入了禁軍一流,時時與她作對,皮囊不是她偏愛的模樣,雖比不上她悉心教養大的卿月,好歹是個女子。
卿月是她最看好的弟子,天賦不錯,皮囊美麗,時機一到,就不必拘于一平庸男子身上,即便卿月毀了容,也是比現在這副軀體好上太多的選擇……
可惜,竟有不長眼的東西溜進來将人帶走了!
——真是找死!
琉璃半真半假歎息着,身形一轉,避開永亦攻擊的同時,手中悄悄打出一道符箓,直逼永亦面門,永亦側身躲開,想起身後的渚青,又忽地調轉回身。
好在渚青一直警惕着,身為半妖的速度并不慢,避開後整個身軀撲向永亦将她攬在懷中,欲往前跑。
同時隻聽身後,符箓碰到房梁的一瞬間,一聲劇烈的爆炸,“轟——”
房屋炸碎揚起漫天塵土,兩人離得不遠,受到波及,震倒在地。同時也給了琉璃逃走的機會。
這符箓的威力極強,外圍院牆一圈半塌,如此響動,自然驚得原本躲在國師府各處的小厮丫鬟慌了神,深怕有下一次爆炸波及到自己所躲藏之處,離得近的紛紛露了頭,怕有什麼東西趕上來似地,四散往外跑。
廢墟之中,炸飛的殘破門闆上面壓着傾落的幾節斷開的房梁和堆砌的瓦片,門闆之下,渚青整個身軀罩在永亦身上,他撐起雙臂,盡量在兩人之間隔出一段空隙。
爆炸後,永亦很快從眩暈中清醒過來,狹隘的空隙間光線暗淡,身上魔物血的腥臭味也壓縮在與他們同一個空間。
兩人能感知到對方呼出的熱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生不出多少暧昧的遐想。
她的兩隻手摸索到身上人的腰際,感覺到頭頂的氣息停滞,幹啞的嗓音弱化了幾分一貫的冷淡:“你怕癢?”
所有重量都壓在身上的渚青眸光隐匿在暗處,輕輕呼出一口氣,洩出一絲疼痛的沉吟,“這味道實在不好聞,我們快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