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想…他并不确切地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青年平淡地回答,神色如常,“别盛并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我們的戀情沒有公開,他就算知道,也不會提起的。”
他管的閑事還少嗎?小厭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是冷淡地看着他。
沒從他的神色找到多餘的疑點,良久,她才微微歎息道:“你真的不覺得無聊嗎?”
小厭這句話說得很突兀,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難受,青年微微俯身,無奈地換了個話題:
“怎麼突然說這麼無情的話?既然飯菜不合胃口,你上次說的那家做酸菜魚很好吃的店鋪,我們等會兒就去吃吧?”
小厭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思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過了片刻,她放棄思考,低下頭繼續用餐,心裡對這種說法權當是他的自我藉慰與感動了。
“你能吃嗎?”她擡起眼,“我們坐在這,點一桌子菜呢。”
“沒事,大部分菜還沒上。我讓主廚不用做了。”
準大公清寒低啞的聲音顯然稍微地溫和起來了,示意旁邊的服務生照做。
小厭目光巡過他的眉眼,簡短地答話:“好。”
盡管侍從感到壓力,接收到青年示意的目光,仍舊很快去安排。
主廚送二人出來的時候還在禮貌地道歉,詢問是否是菜品不合口味。
巫馬相介淺笑,“隻是我的女友想換一家餐館而已。”
“去吃酸菜魚,”他補充道,目光落在一邊蹲着喝果汁的女友身上。
主廚擦汗,就算已經見過不少次,這位巫馬家唯一的繼承人的這次的女友搭配是“我的X冷淡刁蠻女友”什麼的還是令人冷汗直流。
誰不知道這位花花公子在談戀愛的時候是徹徹底底的“戀愛腦”,女伴的所有任性要求都會逐一滿足。
隻是在此之前,他從來找的都是百依百順的類型而已,這次玩這麼大,甚至拿自己的身體勉強,真是有點駭人聽聞了。
主廚目送這位花花公子拉開車門,女伴自然而然地坐進主駕駛位,還不忘越過身把他的安全帶系好,因為車子一直在叫,她頭疼地一直讓他稍微用一點力。
系安全帶的時候,青年聞到她湊過來身上的清香,逼仄的空間内,這種廉價卻不難聞的清澈洗衣粉味道讓他下意識走神。
車子走動,窗外的霓虹路燈閃爍而過。
青年低着頭,撐着下颔坐在副駕駛,半眯着眼。
他的狀态卻并不好,準确地來說,從上車開始,他俊美的面容便蒙上一層霧白,或者說,隐白,夾雜着隐忍陰郁的黯淡,總之很是孤僻可憐。
“……相介……相介?”
車内的空間都好像扭曲了,當女友說話時,一直閉目養神的青年睜開眼,眼底是并未完全褪去的寒意,緩慢地偏眸,壓唇冰涼地看着她。
很快,看清眼前的人,那抹冰冷便轉瞬即逝,他溫和地笑了笑。
小厭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尚未完全分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什麼角色。
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基因病,藥物雖然能夠控制,但仍舊會對精神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尤其是感官的遲鈍。
在古代,這可是隻有皇室和貴族勳爵才能夠得的“貴族病”,據說是因為他們常年服用一種嬌嫩的可緻幻性植物、并用它的顔料來描繪瓷器而造成的,但已經無從考證。
她喝了一口果汁,把車停在路邊,輕按把門鎖封死,重新側過身來。
少女的潔白面容微微湊近,冰墨色的眼睛,冷豔的白色肌膚,恍若一件精美的瓷器。
“你的臉色太差了。你沒吃藥嗎……?”
“下午的份沒吃?”
她毫不客氣地按住他的脖頸,微眯雙眼,“因為這個你才先走?”
“……”
他張了張唇,畏光一樣,覺得渴。
反應過來小厭說的話後,良久,頭疼地說了一句,“沒呢。”
小厭微微偏頭,搞不明白為什麼都這樣了,還要換個餐館多走一趟,在閉密空間裡,他十有八九狀态都不怎麼好。
不過也能夠理解,大少爺人物有精神疾病已然成為了古早救贖言情的标配,尤其是這種真的有爵位要繼承的純血貴族人設,唉,趕時髦嘛。
小厭理解,她是個盡責的女友,隻是責怪地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松開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隐形眼鏡盒大小的迷你的藥盒,選了兩粒。
看着低眼專心選藥,開礦泉水瓶的女友,青年有些恍惚。
微涼的掌心附上薄唇,柔軟的唇瓣被藥片和礦泉水瓶口抵住,他被涼意喚醒,本能地順着脖頸滑動的弧度吞咽了下去。
小厭擡眼,放在唇邊親了下他的手,專注地看他的狀态,關心道:“好點了嗎?”
“好點了……”他的聲音幹啞,垂下眼眸,收拾自己狼狽的眼神,不願意讓女友看到自己眼眸裡的失色,他掩飾一般地看向窗外。
“這是在哪?”
“車上。”小厭回答。
他垂眼,緩了緩,擡起一個蒼白而勉強的笑容,輕聲感謝:“小厭,謝謝你願意陪着我。”
小厭沒搭腔,心下想其實你也沒那麼需要我,你的身體還比我要好,藥物的副作用隻是讓你變得更孤僻了而已,清風霁月的巫馬大公難道沒有别人喂你吃藥嗎?
你要是想大手一揮無數人前仆後繼來服侍你,隻是你催眠自己這個病是藥物治不好的,這是你們家祖傳的頑疾,有了這個名頭,做些沒感情的事、不合常理的事也就有了借口了。
心裡這麼想,男人卻總是不哄不轉動的生物。她隻能客氣地接話:
“應該的,我是你的女友嘛。”
不怪出來約會的時候她總是這麼耐心,大部分時間,看到他那張蒼白而脆弱的俊美面容,她遵循人設盡心盡責地陪伴在他身邊,也就沒什麼怨言,然而一想到他喜怒無常、又有着獨特的癖好的性格,她又沒那麼憐愛了。這個人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心理醫生的。
青年也明白兩個人的關系很簡單卻也複雜,夜色朦胧的燈光下,他冰冷的眉眼罩上了光暈,他甚至覺得有些依賴這種關系。
這個談一百個女朋友隻為了陪在身邊告訴别人自己還是很幸福的花花公子,開始和他談戀愛的幾天,小厭每天都像在踐行戀愛手冊一百條一樣機械,後來她發現,這個人根本沒什麼難攻略的,隻是陰差陽錯地發任務剛好對上了而已。
和前面那些女友沒有什麼不一樣,關心他又隻關心他的人,他這麼受歡迎,交了那麼多女朋友,難道之前就沒有人嘗試對他好過嗎?
很顯然,全對他好,他反而覺得不好,人總是這樣的。
那麼問題來了,前女友那麼多。隻拉拉手?
按理說小厭是不信。但是這是一本古早貴族學院文,如果男主不潔就等着死了好了。
鑒于這個設定,交往到現在,他們就連接吻都沒有過,每次他湊過來的時候,小厭就面無表情地躲開。
開着車,小厭想象巫馬相介去吻慕容松,她又升起一種難以接受的别扭。并非單純是曾經屬于自己的東西給别人,本來也沒有多少感情。
還有一種就是單純地無法想象這兩個人稍微和睦地站在一起,或許是因為他們基本上沒怎麼接觸過的緣故。
車停在酸菜魚館前,已經是晚上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