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女郎醒了,快叫大夫過來。”
耳邊的聲音嘈雜不堪,細細弱弱的哭聲不斷地響着,腳步聲進進出出。
雲豎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
渾身的沉重讓她呼吸越發淩亂,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做夢都不讓人看看是什麼個場景嗎?
為什麼這麼吵?
“妻主……”
她猛得睜開了眼睛,入目的卻是上面的帷幔,繁瑣複雜的花樣密密麻麻地蔓延開,金線繡成翡翠鳥圖案的帷帳将床上的四角遮得嚴嚴實實。
她轉而看見了一堆男人。
長袍長發,低垂着頭,恭儉柔順。
雲豎顯然還有些恍惚,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一聲不吭。
屋内陰暗奢靡,死氣沉沉,帶着一絲頹廢,蠟燭的餘光照亮了半攏着的帷幔。
坐靠在床頭的女人穿着薄衫,狹長的眼眸看上去陰沉冷漠,過于瘦削的肩膀慢慢挺直,俯視看向眼前的場景。
跪在地上的男人怕得渾身發抖,甚至直接跪爬在地上,朝床上的人過去。
“妻主,我不是故意要推袁侍夫下湖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他已經哭花了妝容,過于瘦削的面容上粉紫交織。
屋内靜悄悄的,他擡眸去看床上的人,努力地露出妻主喜歡的姿态,卻瞧見妻主的臉上露出更加不悅的神情,甚至厭煩。
旁邊候着的侍從見女郎沒有露出緩和的神情,示意旁邊的人把他拉下去。
“女郎才剛剛醒來,都聚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拉出去。”
聽到吩咐的兩人作勢就要把人拖下去,楊玫掙紮着掙脫開那兩個人的束縛,爬到床頭攥住她的袖子開始哭起來。
“妻主,妻主我不是故意的。”
她終于緩過來,低眸看着垂首躬身發抖的人。
“不是故意什麼?”
發出的聲音很啞,很沉,哪裡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擰眉看着費力擡頭身子搖晃的人,下意識擡手壓在他的頭頂上,那人吓得瞬間趴在地上。
雲豎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掀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手臂。
不是她的身體。
蒼白瘦削,凸起的青筋密密麻麻,唯一可能看出來的是這具身體骨架有些大。
四周的人似乎都在等着她說話,什麼妻主什麼袁侍夫。
這具身體的身份很高嗎?已經成婚了嗎?
那她怎麼在這裡?她不是在高鐵上休息嗎?
她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猝死。
屋内發悶的空氣和摻雜的奇怪氣味幾乎讓她無法控制大腦的煩躁,甚至根本不想去聽嘈雜的聲音。
她突然劇烈地咳嗽,似乎要咳出血來才罷休。
“都下去。”
唯一的聲音讓屋内的人吓了一跳,低垂着頭退出屋内,連帶着将地上跪趴發抖的楊玫帶下去。
那些跪在地上的其他男人也順從起來,一聲不吭的,沒有任何表情。
衣着樸素,頭上也沒有什麼裝飾。
唯一的特點就是他們的腰都非常的細。
好似隻是被迫來過過場,什麼反應也沒有,空洞疲憊。
屋内一下空了下來,雲豎看着屋内的擺設,目光又落在那屏風上,試圖透過屏風去看向外面。
這是哪裡?
這身子似乎虧空了許多,沒有力氣,虛弱不堪。
她沒有機會去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
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屋内密閉昏暗,濃郁的藥味幾乎将錦衾也腌上了味。
她腦袋空空,甚至一點也不想思考。
身體殘留的情緒隻有恐懼。
她又躺回床上,覺得這樣又好像在等死一般,費力開口讓人進來。
侍從從外面走進來,不敢直視床上的女郎,“女郎有何吩咐?”
“去将窗戶打開。”
侍從順從地走到窗戶旁邊,将垂落下來的紗幔用細帶子束縛,随後推開窗戶。
外面的風順勢吹進來,清涼涼的,很舒服。
“袁侍夫呢?”
侍從很快回應,聲音細細的,“被女郎救上來後,便一直待在屋内,主君也勒令袁侍夫就待在院子裡不要出來。”
“我餓了。”
她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開始慌張起來,“奴這就讓人備好端上來。”
害怕嗎?
剛剛所有人都在害怕。
害怕她做什麼嗎?
發脾氣?打人?
男侍見女郎沒有出聲,退下去連忙讓人把吃食端過來。
雲豎倚靠在床頭,看着自己的手臂,又去觸碰自己其他的肢體。
她比上輩子可能還要高許多。
但與身高不符合的是肌肉,體型偏弱,病恹恹的,沒有力氣。
很快地,吃食被端上來,那幾個男侍跪在地上,擡手支撐着頭頂的端盤。
雲豎沉默了一下,覺得哪哪都不習慣。
她沒有出聲,簡單吃了幾口,便讓他們下去。
沒有女人。
她醒來後沒有見到一個女人。
這具身體的父母呢?
什麼妻主,什麼侍夫?
女尊男卑嗎?
雲豎有些恍惚,恍惚自己是穿書了還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