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棧後,兩人坐在那吃食。
“你知道是誰買了你的詩嗎?”
雲豎低眸喝了一口茶,“誰?”
“是南山别館的貴卿。雖說算貴卿,但也隻是因為南山别館,聽說是要嫁給侯府。”她塞了一口飯,有些含糊道。
“那嫡女可是一個不着調的,嫁過去不知道圖什麼。”
雲豎看着對面的孟昂,“圖什麼?”
“那侯府也落魄了,隻聽上去吓唬人。”孟昂說完看了看四周,見沒人聽到,又繼續吃飯。
孟昂想到這個,又想到回京都後又要被催着娶夫,又擡頭看了一眼她,“話說,你父親不催你成婚嗎?”
雲豎聽到這個,臉上露出郁悶,“催。”
這次回去肯定又要催,可她根本不想娶,即便是要娶,定然要娶心儀之人。
“我這次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頓打。”孟昂想到這,就緊緊皺眉。
兩日後。
堪堪買完早點的雲豎就聽到侯府結親的喜事,不少人在那裡散糖。
雲豎有些震驚。
成婚速度這麼快的嗎?前兩天還沒有訂婚,結果過幾天就要成婚。
她又去了書店買書,回客棧的房間後一天也沒有出來。
隻有人送飯進去。
将近半個月的時間,雲豎隻寫了三分之一的策論。
兩人在港口分開,分别上了不同的船。
“一個月後見。”
孟昂不需要再提前去書院,臨近考試,她幾乎不再需要上課,隻需要自己複習即可。
而雲豎不同,該去地還得去,她沒有機會參加考試。
書院裡的人對雲豎隻有惋惜,同時慶幸。
畢竟多一個競争對手就少一個可能。
船上的時間并不好過,甚至無聊,出來也隻能見到外面差不多的山景,和看不到盡頭的江水。
這日如昨日一樣,她出來透氣。
看着不遠處的山,雲豎攏了攏身上的裘衣,隻站在那發呆。
連日的苦讀讓她消瘦了不少,眉眼見越發溫和,如同青玉一般,透過白色肌膚可以看到下面青綠的血管,水霧朦胧地籠罩在她的五官,寡淡平和。
薄而狹長的眼睛看不出來任何情緒,身姿清寒,瓊佩珊珊。
“你也出來透氣嗎?”旁邊突然響起了聲音。
雲豎遲鈍地看過去,思考她是不是認識自己。
“我叫魏野。”她一襲青綠衣袍,很是簡陋。
“拜訪好友故而在此,不知道女君是要去何處?”
雲豎回道,“回家。”
她頓了頓,俯身行揖禮,“我叫雲豎。”
冷風輕輕吹拂而過,一彎纖巧的月亮慢慢出現。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魏野盯着她,同樣微微俯身行揖,“不知女君家住何處?”
“何必問這個?”雲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一日後便要分離,再次相聚怕是許久之後。”
“見女君,一見如故。”魏野盯着她,背脊挺直,眉眼肅肅,“希望在今年能夠再次見到女君,還望女君與我喝一壺酒,攜壺相與至。”
話音剛落,船突然搖晃了一下。
雲豎攥着船杆險些摔倒。
北風烈烈,像是團在一起猛得吹過來,雲豎偏開頭,避開那斜側而來的風。
碎發被風吹得淩亂,衣袖也鼓囊起來,雲豎的聲音幾乎被風吹得有些散亂。
“若下次再遇,定然會與女君喝一壺酒。”
她莫名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下意識對其感到厭煩。
雲豎保持着微笑,這種異樣趨使她離開,不想與她交談。
魏野?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
匆匆回到屋内,雲豎脫下身上披的裘衣,下意識揉了揉發僵的臉。
她關上窗戶,再點起蠟燭去整理那些被風吹下來的紙張。
她想着,為什麼會覺得耳熟呢?
讀過她的詩文嗎?還是從誰的口中聽過她的名字?
收拾完,她坐在那。
屋内隻有她一個人,安靜得過于空蕩。
蠟燭不足以把屋内的角落全部照亮,她一半身子被黑暗籠罩,暈黃的光亮将桌子和床鋪照亮。
船身時不時晃着,仔細聽還能聽到水被拂開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感到疲憊,雲豎腦子裡空蕩蕩的,不在像昨日一樣繼續抄寫詩文。
這個時候,每家每戶應該開始準備年貨。
她翻開書本,可以看見這書的邊緣已經便薄。
雲豎打開折起來的畫紙,她一直沒丢。
她看着畫紙上的人,猜想他該是如何的模樣。
即便沒有見過,甚至也想不起來原身記憶中的模樣,雲豎的目光總是停放在那。
他應該是極為好看的。
她猜想。
接着,她的面容陷入平靜,燭火搖晃着,忽大忽小。
第二日傍晚,船開始靠岸。
港口燈火通明,一眼看過去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