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二向來說不過他,切了一聲把臉轉過去。倒是何牧四聽了,插了一嘴,“難怪呢,上個月我去做工,城裡到處是招人修畫舫的。”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佩服道:“那這醉花樓還真是下了血本,還特意在内城河口修一座船舫,這得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啊。”
“花出去才能賺回來。”時璟贊同道,“你隻看得見它鋪張花了這麼多銀子,卻不知道它是想借此捧出個冠絕一城的花魁,到時候有的是錢收回來。這就是錢生錢。”
醉花樓的老闆有些手段。這花朝節曆來是錦官城一大盛事,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青睐此節日。他深謀遠慮,貴在不惜一切赢得了官府的支持。
有了官府的默認,就是師出有名,再造勢風光大辦,花魁勢必一舉成名,屆時有的是達官貴人上門。可謂名利雙收。
何牧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奇道:“璟哥,聽起來你對青樓很了解嘛,在京城的時候,你也經常去青樓嗎?”
“……”時璟白了他一眼,“就指望你這腦子,什麼時候才娶得上媳婦。”
何牧四撓了撓頭,談到這個便又不吱聲了。
城内,販賣聲不絕于耳,一座重檐頂朱紅閣樓背朝市井。閣窗倏地朝兩邊打開,露出張怒氣沖沖的臉,燕子驚飛,裡面的人震天一吼:“南月!琴學到一半,又給我跑哪兒去了!!”
底下過路的人和商販聞聲,不禁好奇,探頭望去,隻見瓦檐上,大開的閣窗牆邊站着個朱紅錦衣玉面少年郎。
“那是誰呀?站那麼高,小心摔下來啊。”底下人指着上面議論紛紛。南月忙把手指放在嘴邊噓聲,示意他們不要暴露他。
然而已經太晚了,或者這招不管用了,裡面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雙手撐着窗台,半個身子探了出來,剛好與南月面面相觑。
“南月!”他怒聲吼道,“讓你練琴,又給我爬屋頂,看我不把你揪回來打斷你的腿!”說着便伸手揪住南月的袍角。
南月扒着窗沿,給了他一腳,朝他啐道:“呸呸,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然後踩上瓦片,身輕如燕地朝相連的另一棟樓跑去。
瓦片砸落下去,驚動了圍觀的一衆人。半挂在窗口的人氣急敗壞,喝道:“來人,快來人,給我、給我把南月抓回來!”
一時間整棟輝煌交錯的樓裡人都聽到了動靜。卻也習以為常,紛紛打開了閣窗,往各自檐上張望。
“這兒呢,小五,你去那兒堵他。”
南月剛跑上廊橋,小五氣喘籲籲正撞上來,南月看一眼身後,又退回屋檐,哪知左邊閣窗倏地打開,棋二滿臉奸笑:“南月,跟我學棋搗亂就算了,怎麼還去惹琴三那個爆脾氣,快到二哥懷裡來,小心摔着了。”
“就是就是,我都追你幾回了,小南月,你就消停會吧。”小五苦大仇深,邊喘氣邊應和棋二。
正說着,琴三扶着挂了半天的腰,罵罵咧咧地跑上來。南月氣得臉都是鼓的,“哼!我不要,誰讓他把我的桃給扔掉的!今夜我就去把他的琴給砸了。”
“你個小王八蛋。”琴三沖上來,南月二話不說,猛地向右後方一躍而起。圍堵他的三雙眼睛瞳孔一縮,驚呼聲卡在喉嚨裡。
瓦片像積雪一樣一片接着一片滑落,南月腳底一松,一半身體落在半空,雙手攀着檐脊上的神獸才沒有墜下去。
“哎呀呀。”底下一片吸氣聲,紛紛為這縱身一躍捏了把汗。琴三也怕南月真有個閃失,有些呆住了,棋二反應迅速,扭頭對小厮道:“快帶人去下面接住他!”小厮連忙找人。
“小南月,你堅持住,我來拉拉你。”小五身量最小,也踏上了屋檐,但是南月挂在另一方檐上,中間間隔少說也有一丈寬,他根本躍不過去。
南月雙腳騰空,像兔子一樣蹬了蹬腳,然後臂上使勁硬是一點一點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