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受教,又請他挑幾塊好料,要帶回去慢慢琢磨。
“七娘子志趣非常,真是難得!”
生意上門,錢掌櫃自是樂意效勞。吳娘便讓阿桃跟着他,在選中的石料上做好标記,待過後送去太守府。
沈硯眼見着他們忙碌,隻她知道自己壓着心跳,大半心神都放在了隔壁翡翠鋪。卻再沒在人群中感應到那個男人的氣息,這讓她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
分明龍章鳳姿,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對了!”
錢掌櫃忽想起一事來:“七娘子芳辰在五月裡,擇日不如撞日,老朽這兒有塊上好的洮河石,送予七娘子正相宜。”
沈硯的生辰在郓州不是秘密,李氏每年都會為她操辦。
見錢掌櫃不似說笑,沈硯忙婉拒道:“使不得,掌櫃你知我不過是新手,這件厚禮予我是送錯了人,蒙塵糟踐豈不可惜?”
若說這洮河石隻是塊石頭,自然沒錯,但在懂行的人眼裡,石通美玉,價值不可估量。何況洮硯石存世最稀,采集最難,洮硯之珍甚至叫仿冒不絕。
“依老朽看,七娘子聰穎好學,若是繼續鑿刻下去,将來必有一番成就。倘或有天七娘子将這塊洮硯鑿磨出世,再請老朽共賞,豈非一樁美談?”
錢掌櫃興緻頗高:“阿福,去,去把我櫃子裡的那個硯匣搬來!”
“好咧,就去!”
沈硯隻得道謝。
錢掌櫃正要再勉勵幾句,隔壁店鋪響起的欷歔吵嚷聲漸大,人也越圍越多。
“……又是廢料,這都第六塊了罷?”
“哎呦瞧這石皮綠油油的,哪成想是塊磚料哩!”
“再來再來!嘿客人你挑這塊,我老郭眼睛可亮着呢,這塊肯定能解出綠貨來!”
“……要不貴客你換家店試試,往前走那家今早剛開出了黃陽綠!”
沈硯幾人順勢望過去。
隔壁賭石圈裡,除了拿着解刀的玉匠,便是時常混迹金石巷的散客,而那個十分有壓迫感的男人……這會兒看着除了格外高挑些,再沒那絲叫她忌憚的骁悍氣。
“一刀窮,一刀富”,旁人圍觀賭石都伸長脖子盯着解石台,唯獨那人負手旁觀,站得筆直。他似也覺察到她的注目,轉過頭來淡淡一眼。
那眼裡并沒有什麼實質,和她如出一轍。
這樣的相似,叫沈硯心上被針紮似的一個激靈。她知自己眼中平湖底下是警覺和審視,那人在仿她。
“公子,我們還賭麼,這運氣總是不出翠呀!”圈内似有人在問詢他。
那個男人輕描淡寫:“賭,賭到解出為止。”
阿福也抱着硯匣出來了。
沈硯再次和他錯開視線,各看各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