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珉一直在控制主線進度,不讓它進度走得過于快,他的幸運值很高,這個低級副本前百分之七十的線索對他來說很好找。
沒料到眼前NPC的一句話剛好切到了他身份卡所需要的認同感。
一輩子囿于性别認知障礙,生理性别為男,心理性别為女的人,想要回到高中青春變聲期之前,那是他最後像一個高挑少女的時候。
這是越珉猜測的,他所拿到的身份卡的人物成長背景與願望,他的主線沒到百分之七十,遊戲不會給出具體的人物成長過程,需要玩家自我探索,
但随着主線的推進,他的身形在拉寬、拉長,在朝着成年男性靠近,變聲期所帶有的沙啞聲音逐漸展露出來。
總的來說,主線一下推進這麼多,對于越珉掌握副本情況不是很有利,柔弱清冷的女生比高大健壯的男生行動更方便一點。
即使兩人同樣都長得好看。
他剛進到副本時,身量要再小一點,十個人裡面九點九個不會在第一次交談後認為他是男生,在男寝格格不入,很容易被發現異常,于是他拿到身份卡第一時間交資料辦走讀,短暫地在男寝住了一個,摸清楚宿舍樓近階段不會有什麼線索,順勢退宿了。
論起來周久久取得宿管身份,他進入女寝更方便了,形象卻适合回到男寝了,這裡隻有女生宿舍限時供熱水,男生宿舍非冬天沒熱水,像昨天趁放假宿舍樓沒什麼人,借周久久的地兒洗頭這種事情少做為妙。
世事無常。
越珉起先找上這個NPC是為了完成支線的——他越過丁渠,看向她放在身後的書包。
*
“你叫什麼?”
“en……小丁。”丁渠折中說了個遊戲同樣認可的稱呼。
“小丁你清明怎麼沒回家?”周久久說她是阿姨,就拿出了長輩的姿态來問問題。
講真的,她是丁渠見過的六個玩家裡包括越珉,裡面最貼近的高中生的,憔悴的病容掩蓋不住她臉頰兩側肉嘟嘟的嬰兒肥,不僅是臉,主要是氣質,一雙眼透出清澈見底的愚蠢。
“家遠,一來一回大半天過去了,就不折騰了,留下來準備六天後的月考了,月考比較重要。”丁渠給自己立上好學生人設。
想起周考逃考,想起成績墊底帶來的情緒DEBUFF,周久久的手指不自然地蜷曲了一下,很快放松了,她不是學生,沒有競争對手的宿管阿姨不用考試了。
“哈哈,”她發自内心地笑了,“愛學習好,學習好啊,我們皎皎學習也很好,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皎皎的。”
熟悉的家長配方,丁渠敷衍:“好的好的。”
“我是十六班的,我們發了二十八張試卷,你們清明是不是也要做地益四十四套試卷和練習冊……”越珉拿學生的共同點——假期作業作為話題切入口,丁渠的注意力馬上被引走了。
當了二十幾年老實人、乖學生,一時半會兒沒能放下作業。
“诶?我看看哈。”她拿過放在一旁的書包,“語文是做試卷的第二單元(二)、(三)、(四),化學是綜合卷三張,曆史練習冊第三十二頁到四十八頁……我們光試卷發了三十三張。”
念作業清單念成了碎碎念。
越珉講話的語調實在是舒服,不知不覺間軟化了丁渠防備的尖刺,加上好奇心的催化,她接着道:“這作業太多,有些我都不會做,你會嗎?”
關于作業内容難度,當然是她胡謅的,對她來說,這裡的小學作業都很難。
“這張試卷我們前兩天講過了,這張也是,那本練習冊我們老師在課上挑了幾題當經典例題講了,我們班好像比你們班進度快一點。”
一核對,豈止是快一點,她發的假期作業越珉他們班三分之一都講過。
“那你豈不是都有答案了!那借我抄一下。”
史上最快好學生人設崩塌。
說完,丁渠第一個沉默了,上學時候這種情況說順嘴了,她今天是吃了吐真劑嗎,嘴怎麼這麼快,把她一輩子的真話全說了。
“行。”越珉欣然答應,“我想問問,你書包上的小熊是哪裡買的?我想買一隻。”
挂在拉鍊上的小熊搖搖晃晃,丁渠的視線聞言聚焦在它身上,圓潤的小熊懷中抱的是一面哈哈鏡,倒映出來變形無序的世界。
“我不記得了。”
這隻書包連同課本跟她睜眼拿着的小圓鏡一樣,是遊戲發放的,算“員工福利”?
問她哪買的,她肯定不知道。
“我小時候也有一隻這樣的小熊,是周歲生日的禮物,在我爸媽沒離開我之前,他們每天都陪着我。”越珉像在講一個晚安故事,“可他們都離開我了,連這隻小熊一起。”
是一個悲傷的晚安故事。
丁渠内心毫無波瀾。
大哥,你好像個直播給自己立幼時父母雙亡、命運多舛的悲情人設,好讓自己更容易騙錢的,你要是搞個擦邊我可能會更容易相信你一點。
“我還在想,我現在能補上小時候做的夢了。”他慢吞吞地結尾,語調拉長,有種憂郁的氣質,或許他沒想表達什麼,偏偏能讓人感覺他沒獲得小熊是件十惡不赦的大事。
“那我這隻送你。”丁渠氣血湧上頭,熊在嘴邊秃噜出去了,“既然一模一樣,我這隻熊放着也是放着,你不覺得是舊的,那拿回去洗洗好了。”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幫我寫作業不就行了!”丁渠仿佛聽見人設廢墟塌陷的聲音,她幹脆破罐破摔:“你幫我做完三十三張試卷加上練習冊,做完我把小熊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