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醫生,我的眼睛能保住嗎?”
這是丁渠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
“好好養,有重新看得見的一天。”她聽見越珉回答。
與隔壁床雙眼蒙上紗布不同,丁渠全身裹成了木乃伊,唯獨一雙眼露在外面。
她眨眨眼,軀體的疼痛針紮似的在她的腦海裡搗鼓,偏生她不消停,奮力轉頭想往旁邊看。
白色底的房間,搭配藍色的簾子,一排擺了三張床,她在靠窗的位置,少說是三人間的病房。
她制造出的動靜,令越珉看過來,他身穿白大褂走過來,在床邊問道:“很疼嗎?”
确實像一個醫生的樣子,沒人想得到該醫生夏天還在給人量窗戶尺寸。
她繼續眨眨眼,沒說話,也說不出話,肌肉因疼痛而高度緊張,裹傷的紗布滲出血來。
越珉的手捏了下她的輸液管,丁渠看見有暖光緩緩沿輸液管流淌下來,進入她的體内,針紮般的疼痛一點點消解,她感到似被冬日暖陽長時間照耀的舒适感。
這是什麼?道具的作用?
她沒見過這類道具,暖光流淌進她的身體裡,變成懶洋洋的暖意,弄得她昏昏欲睡,滿身傷口的她缺乏精力,很快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來時,隔壁床有人在問:“裡面發生了什麼?”
“我在喝營養液,有人突然掀翻了我手中的營養液說有毒……”
“不對不對。”第三個人插話道,因為搶話急,一句話全是呼哧呼哧喘不上氣的停頓,“是廣播,是廣播在說……出現了神迹,每個人都有可能獲得神的力量。”
“那跟營養液有什麼關系?”第一個問問題的人面對病人南轅北轍的答話顯得很有耐心。
“有什麼關系,有什麼關系……有什麼關系呢?”
丁渠緩慢移動脖子,看她隔壁床被短短一句話搞亂了神智,頭很有節奏感地在左右搖擺。
她的“室友們”看起來精神狀态都堪憂。
“你知道有什麼關系嗎?”周末見最裡面那床的病人醒了,不抱希望地問道。
他雖是站着問話的人,但面色灰敗,手肘吊起。身體狀況看起來沒比他們躺在床上的人要好很多。
丁渠沒有讓他的希望落空,她沒開口說話。
“她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不一定能聽懂你在說什麼。”在她的視線盲區,越珉說道。
越醫生在說她極大概率變成了一個全身癱瘓的傻子,她聽懂了。
“廣播自稱是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員,他說我們的營養液有問題,叫我們别喝。”房間内出現了第五個人的聲音。
“然後呢?”第五個人不說話了,周末追問。
聽起來她的室友不止兩個人。
第五個人沒往下說:“越醫生,你能夠止痛的能力可以不可以再給我用一下?”
越珉:“用多了你的痛覺神經會麻痹,我的建議是你先忍到晚上,真的忍不住了會考慮給你用藥物止痛。”
“有什麼樣的藥物會用到我身上?”第五個人情緒激動,“你們有找到第二個人能完整地說出基地發生了什麼嗎?給我用,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講給你們聽。”
“你冷靜點。”越珉安撫住他的情緒,“你慢慢講。”
丁渠看不到,聽第五個人變平緩的呼吸聲,越珉應該是使用了他的“超能力”。
第五個人陷入了他的回憶之中,“研究員喊我們别喝,其實是他想一個人獨吞,營養液能開發出每個人的潛力,每個人都能獲得超能力,上天給了我們進化的機會……醫生,我如果能得到你的能力就好了。”
說到最後,他顯然無法從自己的回憶裡拔出來。
“你瞎說。”第六個人口齒不清地打斷他,“什麼第一研究員……就一個精神錯亂的人,假裝的,沒說兩句……趕走了。”
他大概是傷到了下巴、嘴之類的地方,說話似包着一大灘口水。
好麼,五個人開口回答,沒一個回答得完完整整,全是東拆西補的内容。
聽了幾段話,她也明白了,這間病房裡的病人全是身處基地外圍,遭沖擊波帶出來的人。
丁渠扮好她的木乃伊,她想聽越珉和問問題的人說一些有關末日基地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為什麼一個不容忽視的基地會消失?
沖擊波是怎麼回事?在她感受,三次沖擊波不像電視裡放的重武器,她僅感到沖擊力的攻擊範圍和攻擊力度特别強,沒有什麼被莫名物質侵蝕的不适。
沖擊波更像是“超能力”?她想起了張姐的孫女展示的操縱風的能力。
她的血肉生機勃勃,在以有序地速度重新連接、愈合,兩覺醒來,她的視覺聽力已恢複正常,身體在好轉的癢麻感遍及全身。
正常人不可能會恢複地這麼快,并且頭腦清明,保下一條命算是不易,她吃了三年的修仙丹藥在發揮作用。
“他們說的,跟你想的是一樣的嗎?”周末見她一直側頭在看這裡,再次問她,“你說的話,叫越醫生給你止痛,很疼吧。”
幸存者不多,每隻羊上多薅薅,多少能薅一點出來。
他像誘哄小紅帽的狼外婆,可惜“小紅帽”變成了木乃伊。
丁渠思考了他的話一秒,最終選擇沉默,她不想單純止痛,她想快點恢複,她想去找貓,三花貓和她一樣吃了那麼多的丹藥,體質肯定和其他貓不一樣。
它會活着的,會的。
等到她能做稍大點的動作,觀察到病房的全貌,她才發現她的病友有五個人,最後一個病友至今昏迷不醒,變成了植物人。